第十四章 那人会是你
十六岁，沈长欢去扬州寻陈迟。
自池塘边那日以来，他与陈迟总是匆匆一面而过，他虽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一只见过几面的人念念不忘，只是心中觉得非去不可，于是第二日便与父亲辞行，踏上了去往扬州之路。
沈长欢犹记得父亲那意味深长的笑，他捋着胡子，问道：“此去做甚？”
沈长欢答：“寻一人。”
“曾经故友？”
“不是……我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沈丘点点头：“此去一月，若那位未跟你回来，你便死心吧。”
沈长欢错愕抬头，心中道父亲怎会知道他要去做甚，许是看出沈长欢疑惑，沈丘笑了笑：“每次自扬州回来便魂不守舍的，是心中有喜欢的人了吧。”
沈长欢愣了神。
喜欢？
他从未考虑过这个词，沈长欢只知，自己非要去找他不可，找到后又该如何，他也未曾考虑过。
若说这是喜欢。
那么沈长欢喜欢陈迟，该有多少年了？
他细细想来，假如十岁那年的惊鸿一瞥算是一见钟情的话，如今已七年有余。
可惜那时十岁的沈长欢怎会懂，他远远见陈迟离湖水有些近了，以为自己正义之心作祟才急忙提醒他。分明心中生气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望他，连着好几日去那湖边，以为自己是近处玩腻了，其实不过是想见他。
沈长欢没交过朋友，贺桐华总说觉他过于不善交际，可回头想来，他分明那么小的时候就想同陈迟做朋友，想天天看着陈迟。
十二岁的沈长欢或许亦不懂，他两年未见陈迟，为何将他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他为何日日寻他，他又为何在陈迟有难时每每出现。
至十四岁……
十五、十六岁……
往前想想，他才发觉自己总是匆匆一面见过又失去，不同地点，不同境遇，分明次次不舍，却也次次不说。
沈长欢到底去了扬州，却不知到何处去寻陈迟。他独自在扬州城内兜兜转转，以为可以如从前般偶遇他，谁知已半月有余，他连陈迟的影子也没看到。
沈长欢这才开始冷静下来，他冒失至此，连个住处也不知道在何地，总这样盲目寻找，怕是一年也不是个头。
于是第二日一早，他便去了城里消息最通的茶铺，先要了一碗上好茶水，才将小二唤至身边。
那小二是个机灵的，将抹布往身上一搭，便弯腰等着他开口。沈长欢抿了口茶，道：“认识的人中有叫阿迟的吗？”
小二愣子一下：“可是什么有名的大人物？”
“不……”沈长欢这才想起自己是无从问起的，只因他对陈迟并无一点了解，无论是家事还是他自身，实在是知之甚少。
想了半天，他才道：“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一位同我差不多年龄的少年而已。”
“公子总要说说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与您一般大的多了去了，小的纵使千般本领也找不全啊。”
“我不知有什么特别的，我只知，他那双眼生很好……皮肤很白，长的……比女子还要好看。”
那小二歪头想了半天，咂咂嘴道：“生的好看的公子扬州城多的很，近的嘛……我倒认识一个。”
沈长欢示意他说下去，小二便继续说道：“好几年前有个苏州卖墨的来扬州，一下子就发达了，可惜没多久那当家的出船死了，家里夫人受不了，过几天也缢死了，就剩一小孩，那小孩当时约莫十岁出头，心中正伤心，家业都给荒废了，人也不知所踪，好几个月才又看见，如今跟着当时的管家，也不知道做什么的。”
沈长欢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不是，只好问道：“那少年是叫阿迟吗？”
“那家姓陈，好像叫陈迟，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阿迟。”
沈长欢心中道八成是了，又问：“他如今常在何处？”
小二摆摆手：“这就不知了，只是前些天在醉春楼见过一回。”
沈长欢听罢，忙道了声谢，将银子搁在桌上往醉春楼跑去了。
待他到了，才知道醉春楼是个什么地方，满楼飘着些脂粉味道，纱幔四处飘，沈长欢以袖遮鼻，四处张望着寻陈迟，挨了好几个人撞才在一个角落里瞥见他。
沈长欢慌忙挤过人群，立到陈迟身后。
他瘦了。
这是沈长欢脑中第一个反应。
陈迟并未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沈长欢细细观察，此时的他已不是小时候咄咄逼人的样子，不是发烧时一心求死的样子，他一副盲目空洞的模样坐在那，不动也不说话，仿佛周围一切全与他无关。偶尔有些女人凑过来端酒赔笑，他也个个都无视。
沈长欢不知道陈迟来这里干嘛，只是见了他这副模样心就止不住的疼。他快步走过去，趁陈迟还未反应过来便篡住他的手腕拖着带到门外，陈迟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被他拖到了巷子口才停。
“你在这里干什么？”沈长欢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为对方会作个解释，或是生气也好，怎样都行，哪知陈迟只是垂着眼，低声道一句：
“你谁。”
没有疑问的语调，语句间净是波澜不惊，沈长欢那时忽然觉得心就凉了。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你抬头看看我，我是沈长欢。”
陈迟听后，只是随意一瞥又低下头：“不认识。”
“不认识……”沈长欢低低重复一遍，他只觉自己可笑，费尽心思找到了人，可惜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连名字也记不得。
“没什么事我走了。”陈迟懒得同他废话，扭身便要离开。
“等等。”
沈长欢此时已疲惫至极，他朝着陈迟的方向叹了口气：“你不记得我，无妨，我亦不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会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我来只是想告诉你。”
“我父亲说，我心中有了喜欢的人，我仔细想来，那人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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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池塘边那日以来，他与陈迟总是匆匆一面而过，他虽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一只见过几面的人念念不忘，只是心中觉得非去不可，于是第二日便与父亲辞行，踏上了去往扬州之路。
沈长欢犹记得父亲那意味深长的笑，他捋着胡子，问道：“此去做甚？”
沈长欢答：“寻一人。”
“曾经故友？”
“不是……我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沈丘点点头：“此去一月，若那位未跟你回来，你便死心吧。”
沈长欢错愕抬头，心中道父亲怎会知道他要去做甚，许是看出沈长欢疑惑，沈丘笑了笑：“每次自扬州回来便魂不守舍的，是心中有喜欢的人了吧。”
沈长欢愣了神。
喜欢？
他从未考虑过这个词，沈长欢只知，自己非要去找他不可，找到后又该如何，他也未曾考虑过。
若说这是喜欢。
那么沈长欢喜欢陈迟，该有多少年了？
他细细想来，假如十岁那年的惊鸿一瞥算是一见钟情的话，如今已七年有余。
可惜那时十岁的沈长欢怎会懂，他远远见陈迟离湖水有些近了，以为自己正义之心作祟才急忙提醒他。分明心中生气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望他，连着好几日去那湖边，以为自己是近处玩腻了，其实不过是想见他。
沈长欢没交过朋友，贺桐华总说觉他过于不善交际，可回头想来，他分明那么小的时候就想同陈迟做朋友，想天天看着陈迟。
十二岁的沈长欢或许亦不懂，他两年未见陈迟，为何将他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他为何日日寻他，他又为何在陈迟有难时每每出现。
至十四岁……
十五、十六岁……
往前想想，他才发觉自己总是匆匆一面见过又失去，不同地点，不同境遇，分明次次不舍，却也次次不说。
沈长欢到底去了扬州，却不知到何处去寻陈迟。他独自在扬州城内兜兜转转，以为可以如从前般偶遇他，谁知已半月有余，他连陈迟的影子也没看到。
沈长欢这才开始冷静下来，他冒失至此，连个住处也不知道在何地，总这样盲目寻找，怕是一年也不是个头。
于是第二日一早，他便去了城里消息最通的茶铺，先要了一碗上好茶水，才将小二唤至身边。
那小二是个机灵的，将抹布往身上一搭，便弯腰等着他开口。沈长欢抿了口茶，道：“认识的人中有叫阿迟的吗？”
小二愣子一下：“可是什么有名的大人物？”
“不……”沈长欢这才想起自己是无从问起的，只因他对陈迟并无一点了解，无论是家事还是他自身，实在是知之甚少。
想了半天，他才道：“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一位同我差不多年龄的少年而已。”
“公子总要说说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与您一般大的多了去了，小的纵使千般本领也找不全啊。”
“我不知有什么特别的，我只知，他那双眼生很好……皮肤很白，长的……比女子还要好看。”
那小二歪头想了半天，咂咂嘴道：“生的好看的公子扬州城多的很，近的嘛……我倒认识一个。”
沈长欢示意他说下去，小二便继续说道：“好几年前有个苏州卖墨的来扬州，一下子就发达了，可惜没多久那当家的出船死了，家里夫人受不了，过几天也缢死了，就剩一小孩，那小孩当时约莫十岁出头，心中正伤心，家业都给荒废了，人也不知所踪，好几个月才又看见，如今跟着当时的管家，也不知道做什么的。”
沈长欢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不是，只好问道：“那少年是叫阿迟吗？”
“那家姓陈，好像叫陈迟，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阿迟。”
沈长欢心中道八成是了，又问：“他如今常在何处？”
小二摆摆手：“这就不知了，只是前些天在醉春楼见过一回。”
沈长欢听罢，忙道了声谢，将银子搁在桌上往醉春楼跑去了。
待他到了，才知道醉春楼是个什么地方，满楼飘着些脂粉味道，纱幔四处飘，沈长欢以袖遮鼻，四处张望着寻陈迟，挨了好几个人撞才在一个角落里瞥见他。
沈长欢慌忙挤过人群，立到陈迟身后。
他瘦了。
这是沈长欢脑中第一个反应。
陈迟并未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沈长欢细细观察，此时的他已不是小时候咄咄逼人的样子，不是发烧时一心求死的样子，他一副盲目空洞的模样坐在那，不动也不说话，仿佛周围一切全与他无关。偶尔有些女人凑过来端酒赔笑，他也个个都无视。
沈长欢不知道陈迟来这里干嘛，只是见了他这副模样心就止不住的疼。他快步走过去，趁陈迟还未反应过来便篡住他的手腕拖着带到门外，陈迟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被他拖到了巷子口才停。
“你在这里干什么？”沈长欢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为对方会作个解释，或是生气也好，怎样都行，哪知陈迟只是垂着眼，低声道一句：
“你谁。”
没有疑问的语调，语句间净是波澜不惊，沈长欢那时忽然觉得心就凉了。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你抬头看看我，我是沈长欢。”
陈迟听后，只是随意一瞥又低下头：“不认识。”
“不认识……”沈长欢低低重复一遍，他只觉自己可笑，费尽心思找到了人，可惜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连名字也记不得。
“没什么事我走了。”陈迟懒得同他废话，扭身便要离开。
“等等。”
沈长欢此时已疲惫至极，他朝着陈迟的方向叹了口气：“你不记得我，无妨，我亦不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会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我来只是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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