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鬼对话
江湖凶险，几番浮浪沉。
陈新经历过职场拉帮结派，自己不属于何门何派，最终不得不败走天涯。
经历过被渣男欺骗，痛哭流涕中明白，有些情，难托付，只有自己为自己消灾挡难。
经历过孤身留学，打落了牙往肚里咽，一个人死撑死扛着度过了以为熬不下去的时光。
经历过找工作被欺骗，甚至海外打官司，为自己匡扶正义。
其实陈新要得真的不多。
简单活着。
但是，似乎已成奢侈。
一个始终“不低头、不妥协、不将就”的人，执意要在光怪陆离的社会中做真实的自己，不碰得头破血流才怪。
昨天晚上，临睡前，陈新开着床头灯，死盯着窗帘外乌漆抹黑的夜晚看。
透过关闭得严实的窗帘缝隙，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黑得很彻底。
然后，看到百叶窗上有一只小蚊子在左冲右突，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可怜的小蚊子，挺像现在的自己。没有方向，找不着北，回去还是留下，都是一个大难题。”
陈新心生怜悯，打开卧室通向院子的门，让小蚊子顺着外面城市的夜灯，飞向了广袤天际，飞向了自由。
然后，任由门敞开了一会，看着夜空出神。
夜晚的天空，雾霭沉沉，让人感觉到浓重的压抑气闷，好像无数的黑暗奔涌而来，数不清的魑魅魍魉散落出来，要将自己瞬间吞没。
陈新感觉到有些透不过气，赶紧仓惶着关闭了院门。
惊惶着回到床上，关闭了床头灯，拉上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不一会，开始做梦。
陈新梦到了从小比父母还疼爱自己的祖奶奶。
祖奶奶虽为一介女流，天生一个大嘴、一张大饼脸、一副大脚板，长得身形彪悍壮实，说话大声大气，走路虎虎生风，为人豪爽大气，做事率快利落，那性子，跟陈新如出一辙。
祖奶奶活着的时候，时常对陈新说：“新啊，你这性子，跟祖奶奶我很像呢。没什么不好的，别听你爸妈和姐弟胡说，要你改改性子，去去臭脾气。祖奶奶就这样活到快黄土埋半截了，不照样活得龙精虎壮。咱人啦，只要心里活得坦荡透亮，不曲里拐弯搞些花花肠子，没有对不起谁，就照着自己的活法过。”
祖奶奶的大嘴一张一翕，大饼脸上光明磊落，阳光照到祖奶奶脸上，带着圣洁的光辉。
说完，祖奶奶就迈着一双男人一样的大脚，干活去了。
“天生活得高贵的人，应该就像祖奶奶这样吧。”已经上高中的陈新心里想。
今天晚上，死去已经有三十多年的祖奶奶，居然第一次回到了陈新的梦里。
梦里，祖奶奶拉着陈新的手，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亲昵地摩挲着手说：“新啊，祖奶奶不在的这些年，你受委屈了。祖奶奶知道，大家都责备你，批评你，没有人懂你。不要哭，我的乖孙，祖奶奶疼你，祖奶奶懂你。”
陈新拉着祖奶奶的手，死死不愿意松开，可是，祖奶奶还是轻飘飘地飞走了。
“祖奶奶，我想你，我很想你，你别走，求求你别走。”
陈新拼命哭喊着，想抓住祖奶奶的手，但是，却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一团空气，哪里还有祖奶奶的影子。
从睡梦中醒来，陈新脸上布满了泪水，嘴里仍然不放弃地喃喃自语：
“祖奶奶，你不在的时候，再也没人懂我了，我好孤独。”
纵使众生喧哗，人来人往，你却身处人群，感受到空旷无人的孤独。
痛的时候，拿起手中的电话号码本，不知道该把心事诉与何人听。
伤的时候，看到满屏闪烁的微信列表，不知道该跟谁语音聊天。
“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
坚持什么呢？
就想，简简单单坚持做自己吧。
梦里哭醒后，陈新再也睡不着，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带着姐弟几个，到乡下远房亲戚家走亲访友，遇到的通灵人。
这个通灵人，据说能和死去的人对话。
同时，也能帮活着的人延年益寿。
更诡异的是，还能预知谁之将死，趁夜黑风高悄悄潜去人家家里，拿了那人的魂灵。
传说就是，阎王爷派到人间的通灵人。
谁家要是思念亡灵，想知道死去的亲人在阴间过得好不好，乡下的人们，就拿了送去阴间的纸钱、纸衣服还有纸房子，来找这个通灵人。
亲戚说：“表姐，这个通灵人很神呢，村里很多人都找她通过灵，也都和死去的亲人对上话了，知道他们缺什么，要什么，就烧了给他们。活着的时候受穷，死了就让他们在那边风风光光过富裕日子。”
“还有哇，她真的能预知生死呢。前些年，村里一个大爷久病不愈，天天晚上大半夜大吵大嚷，说是鬼魂来缠他，要把他收去阎王爷那里。大爷家里人每天晚上被吵得很害怕，就去问通灵人。通灵人说，这是人之将死的前兆，你们好生伺候着，应该就在这两天，我就要去拿他的魂灵了。果不其然，过了两天，家里人早上去看的时候，大爷已经咽气了。”
“表姐，这个通灵人还能延年益寿，如果你要延年益寿，顺便让通灵人一起做法事。”
亲戚说得神乎其神，妈妈的心就动了。
妈妈思念年纪轻轻才59岁就因病去世的外婆，于是对亲戚说：“你帮我预约一下通灵人，我要跟我死去的母亲对话，还有为自己加寿。”
过了两天，到了晚上，妈妈对陈新和几个姐弟说：“孩子们，外婆死的时候，你们都还小，没什么记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问问外婆，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需要些什么。”
然后，妈妈准备了一大堆预备烧给逝去亲人的祭品，就带着陈新还有其他孩子到了通灵人家里。
通灵人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长得矮矮胖胖，带点黑，头发微卷，说话瓮声瓮气，不过，人倒是笑意满脸，很是和善。
通灵人首先问过妈妈：“这位妇人，请问你是想问什么事呢？”
妈妈虔诚地回答：“我母亲死去多年了，我想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需要些什么？还有，我妈妈死得早，不知道我会不会遗传早逝基因，你帮我再延寿吧。”
于是，通灵人就用了两条长凳子放在地面，从天花板横梁上吊了几根长绳，固定在一个大箩筐筛子周围。
筛子里面呢，铺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大米。
妈妈和陈新姐弟扶着筛子周围，缓慢地转圆圈筛动筛子。
通灵人呢，就站在筛子旁边，口中“天灵灵、地灵灵、四方菩萨来显灵、阎王爷来显灵”念念有词。
等到念完，就让妈妈和陈新他们放下手中的筛子，静静等待米粒是否悄悄沿着筛子移动。
如果米粒移动，说明通灵成功。
一旦通灵成功，通灵人浑身如触电般颤抖不停，口中含混不清说一大堆话，好像在与看不见的鬼神对话。
这种情况持续几分钟后，通灵人突然口吐白沫，眼翻白眼，好像死去一般。
过了几秒，突然浑身一激灵，眼睛陡然睁开，还魂了。
据说，这是外婆的鬼魂附着到了通灵人身上，借助通灵人的嘴，在与人间对话。
妈妈听到通灵人的声音，好像突然变成了外婆的声音，一瞬间眼泪挂满了脸颊，哭着问：
“妈，您在那边还好吗？需要什么的话，您说一声，我们一定给您送过去。”
含混不清听到通灵人像外婆的声音说：“我在这边冷啊，好冷啊。”
妈妈听得悲痛欲绝，赶紧回言：
“妈，您别着急，我们立刻给您烧纸钱、衣服还有房子。”
乡下地方，有专门卖阴间的东西，有印制得像人民币的冥币、纸衣服、纸房子还有纸人等等不一而足，妈妈早给外婆准备了纸钱、纸衣服和纸房子。
然后，妈妈按照通灵人的指示，立刻拿着这些东西，到屋子外面的篱笆边上，画了一个圆圈，将这些冥币、纸衣服和纸房子点燃，统统烧在这个圆圈里。
妈妈边烧边一遍遍念叨着外婆的名字，提示外婆过来捡拾，以防别的鬼魂捡了去。
通灵人说，这叫呼唤亡灵。
死去的人，在晚上，一般会围绕在熟悉的亲人房子周围，这叫阴魂不散。
等到亲人感知了亡灵所需，烧给他们，他们就都安魂后散了。
妈妈烧这些东西的时候，陈新只觉阴风阵阵，月光惨败了一张脸，照得地面白茫茫一片，阴侧侧很瘆人，好像真的有死去的亡灵过来一般。
“妈，如果您泉下有知，就过来把这些东西拿去吧，这样，您在那边就再也不会感到冷了。”
妈妈用了十二分的诚意呼唤着，脸上的泪痕已干，转而是能够尽孝的安慰。
小时候，陈新听妈妈说，外婆从小长在大户人家，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后来，家里的资产充公，外婆就成了一个破落户家里的小姐。
外婆天生丽质，皮肤很白，身材小巧玲珑，一双裹脚宛如三寸金莲，一年四季头发盘成一个整齐的发髻，头上不见一根乱发丝。
脸上呢，也洗得干干净净，擦上雪花膏。
身上呢，无论是做饭，还是下地干农活，即使破衣烂衫也浆洗得干干净净，穿在身上服服帖帖。
外婆嫁给贫下中农外公后，接连生下了十二个孩子，其中有两个早些年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存活下来十个孩子。
那个时候的十个孩子，可真是一个沉重无比的负担。
当然，即使现在，也是一个压力山大。
外婆常年吃苦耐劳，省吃俭用，可能太过操劳，才59岁就患病去世了。
妈妈今天，算是用了传统又迷信的方式，给死去的外婆尽孝吧。
“希望外婆泉下有知，能感知这份孝心，在阴曹地府过得开心温暖快乐。”
陈新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祷告着。
接着，又回到通灵人的屋子，给妈妈延年益寿。
只见通灵人围绕着妈妈身边，一圈圈地转圈，边转圈边叫着妈妈的名字，祈祷着给妈妈阳间加寿。
也许是妈妈本来长命百岁，也或者是加寿有功。
只知道，妈妈已经70多岁，仍然精神矍铄，走路带风，活得精精神神，健健康康。
“妈妈也是个苦命人，生下我们四个孩子，吃了很多苦，现在，儿女长大，该是享福的时候了，期望妈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远陪伴着我们。”
陈新想起那个通灵人。
其实，她在用一种传统而有效的方式，帮助那些失去亲人的乡下人，以特殊的方式，纪念着逝去的亲人们。
死去的人，活在我们心中。
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为了活着的或者死去的亲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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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新要得真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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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似乎已成奢侈。
一个始终“不低头、不妥协、不将就”的人，执意要在光怪陆离的社会中做真实的自己，不碰得头破血流才怪。
昨天晚上，临睡前，陈新开着床头灯，死盯着窗帘外乌漆抹黑的夜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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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看到百叶窗上有一只小蚊子在左冲右突，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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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心生怜悯，打开卧室通向院子的门，让小蚊子顺着外面城市的夜灯，飞向了广袤天际，飞向了自由。
然后，任由门敞开了一会，看着夜空出神。
夜晚的天空，雾霭沉沉，让人感觉到浓重的压抑气闷，好像无数的黑暗奔涌而来，数不清的魑魅魍魉散落出来，要将自己瞬间吞没。
陈新感觉到有些透不过气，赶紧仓惶着关闭了院门。
惊惶着回到床上，关闭了床头灯，拉上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不一会，开始做梦。
陈新梦到了从小比父母还疼爱自己的祖奶奶。
祖奶奶虽为一介女流，天生一个大嘴、一张大饼脸、一副大脚板，长得身形彪悍壮实，说话大声大气，走路虎虎生风，为人豪爽大气，做事率快利落，那性子，跟陈新如出一辙。
祖奶奶活着的时候，时常对陈新说：“新啊，你这性子，跟祖奶奶我很像呢。没什么不好的，别听你爸妈和姐弟胡说，要你改改性子，去去臭脾气。祖奶奶就这样活到快黄土埋半截了，不照样活得龙精虎壮。咱人啦，只要心里活得坦荡透亮，不曲里拐弯搞些花花肠子，没有对不起谁，就照着自己的活法过。”
祖奶奶的大嘴一张一翕，大饼脸上光明磊落，阳光照到祖奶奶脸上，带着圣洁的光辉。
说完，祖奶奶就迈着一双男人一样的大脚，干活去了。
“天生活得高贵的人，应该就像祖奶奶这样吧。”已经上高中的陈新心里想。
今天晚上，死去已经有三十多年的祖奶奶，居然第一次回到了陈新的梦里。
梦里，祖奶奶拉着陈新的手，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亲昵地摩挲着手说：“新啊，祖奶奶不在的这些年，你受委屈了。祖奶奶知道，大家都责备你，批评你，没有人懂你。不要哭，我的乖孙，祖奶奶疼你，祖奶奶懂你。”
陈新拉着祖奶奶的手，死死不愿意松开，可是，祖奶奶还是轻飘飘地飞走了。
“祖奶奶，我想你，我很想你，你别走，求求你别走。”
陈新拼命哭喊着，想抓住祖奶奶的手，但是，却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一团空气，哪里还有祖奶奶的影子。
从睡梦中醒来，陈新脸上布满了泪水，嘴里仍然不放弃地喃喃自语：
“祖奶奶，你不在的时候，再也没人懂我了，我好孤独。”
纵使众生喧哗，人来人往，你却身处人群，感受到空旷无人的孤独。
痛的时候，拿起手中的电话号码本，不知道该把心事诉与何人听。
伤的时候，看到满屏闪烁的微信列表，不知道该跟谁语音聊天。
“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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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简简单单坚持做自己吧。
梦里哭醒后，陈新再也睡不着，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带着姐弟几个，到乡下远房亲戚家走亲访友，遇到的通灵人。
这个通灵人，据说能和死去的人对话。
同时，也能帮活着的人延年益寿。
更诡异的是，还能预知谁之将死，趁夜黑风高悄悄潜去人家家里，拿了那人的魂灵。
传说就是，阎王爷派到人间的通灵人。
谁家要是思念亡灵，想知道死去的亲人在阴间过得好不好，乡下的人们，就拿了送去阴间的纸钱、纸衣服还有纸房子，来找这个通灵人。
亲戚说：“表姐，这个通灵人很神呢，村里很多人都找她通过灵，也都和死去的亲人对上话了，知道他们缺什么，要什么，就烧了给他们。活着的时候受穷，死了就让他们在那边风风光光过富裕日子。”
“还有哇，她真的能预知生死呢。前些年，村里一个大爷久病不愈，天天晚上大半夜大吵大嚷，说是鬼魂来缠他，要把他收去阎王爷那里。大爷家里人每天晚上被吵得很害怕，就去问通灵人。通灵人说，这是人之将死的前兆，你们好生伺候着，应该就在这两天，我就要去拿他的魂灵了。果不其然，过了两天，家里人早上去看的时候，大爷已经咽气了。”
“表姐，这个通灵人还能延年益寿，如果你要延年益寿，顺便让通灵人一起做法事。”
亲戚说得神乎其神，妈妈的心就动了。
妈妈思念年纪轻轻才59岁就因病去世的外婆，于是对亲戚说：“你帮我预约一下通灵人，我要跟我死去的母亲对话，还有为自己加寿。”
过了两天，到了晚上，妈妈对陈新和几个姐弟说：“孩子们，外婆死的时候，你们都还小，没什么记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问问外婆，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需要些什么。”
然后，妈妈准备了一大堆预备烧给逝去亲人的祭品，就带着陈新还有其他孩子到了通灵人家里。
通灵人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长得矮矮胖胖，带点黑，头发微卷，说话瓮声瓮气，不过，人倒是笑意满脸，很是和善。
通灵人首先问过妈妈：“这位妇人，请问你是想问什么事呢？”
妈妈虔诚地回答：“我母亲死去多年了，我想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需要些什么？还有，我妈妈死得早，不知道我会不会遗传早逝基因，你帮我再延寿吧。”
于是，通灵人就用了两条长凳子放在地面，从天花板横梁上吊了几根长绳，固定在一个大箩筐筛子周围。
筛子里面呢，铺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大米。
妈妈和陈新姐弟扶着筛子周围，缓慢地转圆圈筛动筛子。
通灵人呢，就站在筛子旁边，口中“天灵灵、地灵灵、四方菩萨来显灵、阎王爷来显灵”念念有词。
等到念完，就让妈妈和陈新他们放下手中的筛子，静静等待米粒是否悄悄沿着筛子移动。
如果米粒移动，说明通灵成功。
一旦通灵成功，通灵人浑身如触电般颤抖不停，口中含混不清说一大堆话，好像在与看不见的鬼神对话。
这种情况持续几分钟后，通灵人突然口吐白沫，眼翻白眼，好像死去一般。
过了几秒，突然浑身一激灵，眼睛陡然睁开，还魂了。
据说，这是外婆的鬼魂附着到了通灵人身上，借助通灵人的嘴，在与人间对话。
妈妈听到通灵人的声音，好像突然变成了外婆的声音，一瞬间眼泪挂满了脸颊，哭着问：
“妈，您在那边还好吗？需要什么的话，您说一声，我们一定给您送过去。”
含混不清听到通灵人像外婆的声音说：“我在这边冷啊，好冷啊。”
妈妈听得悲痛欲绝，赶紧回言：
“妈，您别着急，我们立刻给您烧纸钱、衣服还有房子。”
乡下地方，有专门卖阴间的东西，有印制得像人民币的冥币、纸衣服、纸房子还有纸人等等不一而足，妈妈早给外婆准备了纸钱、纸衣服和纸房子。
然后，妈妈按照通灵人的指示，立刻拿着这些东西，到屋子外面的篱笆边上，画了一个圆圈，将这些冥币、纸衣服和纸房子点燃，统统烧在这个圆圈里。
妈妈边烧边一遍遍念叨着外婆的名字，提示外婆过来捡拾，以防别的鬼魂捡了去。
通灵人说，这叫呼唤亡灵。
死去的人，在晚上，一般会围绕在熟悉的亲人房子周围，这叫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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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烧这些东西的时候，陈新只觉阴风阵阵，月光惨败了一张脸，照得地面白茫茫一片，阴侧侧很瘆人，好像真的有死去的亡灵过来一般。
“妈，如果您泉下有知，就过来把这些东西拿去吧，这样，您在那边就再也不会感到冷了。”
妈妈用了十二分的诚意呼唤着，脸上的泪痕已干，转而是能够尽孝的安慰。
小时候，陈新听妈妈说，外婆从小长在大户人家，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后来，家里的资产充公，外婆就成了一个破落户家里的小姐。
外婆天生丽质，皮肤很白，身材小巧玲珑，一双裹脚宛如三寸金莲，一年四季头发盘成一个整齐的发髻，头上不见一根乱发丝。
脸上呢，也洗得干干净净，擦上雪花膏。
身上呢，无论是做饭，还是下地干农活，即使破衣烂衫也浆洗得干干净净，穿在身上服服帖帖。
外婆嫁给贫下中农外公后，接连生下了十二个孩子，其中有两个早些年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存活下来十个孩子。
那个时候的十个孩子，可真是一个沉重无比的负担。
当然，即使现在，也是一个压力山大。
外婆常年吃苦耐劳，省吃俭用，可能太过操劳，才59岁就患病去世了。
妈妈今天，算是用了传统又迷信的方式，给死去的外婆尽孝吧。
“希望外婆泉下有知，能感知这份孝心，在阴曹地府过得开心温暖快乐。”
陈新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祷告着。
接着，又回到通灵人的屋子，给妈妈延年益寿。
只见通灵人围绕着妈妈身边，一圈圈地转圈，边转圈边叫着妈妈的名字，祈祷着给妈妈阳间加寿。
也许是妈妈本来长命百岁，也或者是加寿有功。
只知道，妈妈已经70多岁，仍然精神矍铄，走路带风，活得精精神神，健健康康。
“妈妈也是个苦命人，生下我们四个孩子，吃了很多苦，现在，儿女长大，该是享福的时候了，期望妈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远陪伴着我们。”
陈新想起那个通灵人。
其实，她在用一种传统而有效的方式，帮助那些失去亲人的乡下人，以特殊的方式，纪念着逝去的亲人们。
死去的人，活在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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