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守夜
裴珲急匆匆地领着郎中进门了。老沈氏还没有帮双卿收拾好，他们只好坐在正堂等待。裴琅暂时收敛起情绪，沏了壶热茶给他们端上去。
一炷香后，老沈氏过来说可以诊治了。郎中便起身随她走进了跨院的房间，裴琅也跟了过去。
双卿已经被挪到了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里衣也换上了新的。她还没有醒，但表情已变得十分安稳，似乎沉沉地睡着了。郎中仔细地替她号了脉，又揭开她的眼皮看了一下，方才沉吟道：“虽说已无生命之危了，但到底伤了元气，且这孩子实在瘦得不像话，往后可得好好补补啊。”
“哎，造孽啊”老沈氏抹了下眼泪，道“老大夫可有治外伤的膏药么？这孩子浑身都是伤，不知受了多大罪。”
“今日来得匆忙，不曾带到身上”郎中歉意地拱了拱手，道“不如我给您开个外敷的方子罢，都是就地取材，倒也便宜。”
“如此便多谢老大夫了。”老沈氏感激道。
“应该的。”郎中说完，就接过裴琅递来的纸笔写起来，裴琅在一旁给他掌着灯。
郎中很快就将写好方子交给了裴琅。
“她手脚上的冻伤，记得每日用热醋熬姜片给她敷一敷”郎中提议道“天晚了不好抓药，倘若半夜里烧起来，就用烈酒替她擦擦身子，明天记得尽快按方子把药抓来。”
“烈酒擦身？那岂不是很痛。”裴琅忍不住道，他记得双卿身上可是有很多伤口的。
郎中苦笑道：“这也是权宜之计。何况烈酒可防治破伤风，再痛也得用啊。”
裴琅想到这时候还没有抗生素，伤口一旦感染就是要命的事，烈酒确实有一定的杀菌作用，用它倒也不错。
“对了，这孩子似乎还有疟疾之症？”郎中道“这病发作起来反反复复，难熬至极却又不能除根，是最能折人寿元的病症，万不可大意啊。”
“什么，竟如此厉害？”老沈氏惊呼道。
“自然。”郎中肯定道。
裴琅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明明知道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是什么，却没有能力给她寻到，这感觉当真不是滋味。
老沈氏付过诊金，和裴珲一起去送郎中，裴琅则留在屋里照顾双卿。
“六郎，先来吃饭罢。”于敏惠端着几样粥菜走进来。
“多谢嫂嫂。”裴琅对她道了谢，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不一会儿，老沈氏就回来了。
“祖母可用过饭了？”裴琅问道。
老沈氏点点头，说：“我已叫你哥哥嫂嫂去休息了，这儿有我看着就好，你也去休息罢。”
裴琅摇了摇头，道：“她是我带来的，自然得我来看着，哪能叫祖母辛苦？祖母去我屋里睡罢，我在这儿看着。”
老沈氏听了笑道：“你看着？她半夜烧起来，你替她擦身子么？”
“这。。。”裴琅秒窘，竟把这个给忘了。
“你呀”老沈氏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总是这般瞻前不顾后的。”
裴琅满脸羞愧。
“这样罢，咱俩一块看着”老沈氏道“你去堂屋的柜子里拿瓶酒来，再搬些碳过来。”
“哎。”裴琅答应一声，麻利地把东西弄来了。
两人就围着炉子边烤火边守着双卿，裴琅又从自己屋里抱来一床被子，叫老沈氏困了在软塌上歇息，自己则默默守着。
半夜的时候裴珲和于敏惠接连过来要替班，被老沈氏统统打发走了。
“这是你弟弟的事，与你们无关”老沈氏不客气地说道“赶紧给我睡觉去，别没事瞎掺和。”
“祖母说的是，哥哥嫂嫂快回去罢。”裴琅也帮腔道，他也不想让他们替自己辛苦。
两人无奈，只得原路返回。
到了后半夜，双卿果然开始发热了。老沈氏叫裴琅把温好的酒倒在铜盆里给她搬过去。
裴琅知道自己应该避嫌了，就把铜盆搬到床边的脚踏上放好，又把毛巾搭在盆沿上，方才裹着大氅出去了。
由于下了雪，天色显得极为明亮，月光照得一切都明晃晃的。院里的梅花正盛开着，在月色下显得极为妖冶。红梅映雪本是极美的景致，裴琅却没有心思欣赏。他想到双卿以后的命运，心里更是揪成一团。
怎样才能叫她免受那些苦难呢？她可是史上最具才情最有天赋的女子啊，本该在历史的洪流中大放异彩来着，为什么要让悲惨的命运湮没这一切？
裴琅抬头望着天上清冷的圆月，心里悄悄种下一个念头——
“如果我没有能力挽救这个时代，那么就让我做你一个人的救世主吧。”
“六郎，进来罢。”老沈氏掀开门帘喊道。
裴琅答应一声，赶忙走了进去。
“冷不冷？”老沈氏关心地问道。
“不冷。”裴琅把大氅脱下来，坐在炉边烤火。这大氅极厚，他之前又换上了新做的棉衣，手里还捧着暖炉，因此一点儿没感觉到冷。
“不冷就好。”老沈氏往炉里添了块碳“才三更天，离天亮还要好一会儿呢，六郎你去休息会儿罢。”
“我不困，祖母你去休息罢。”裴琅拒绝道。他只是在一旁守着，老沈氏却要费力气给双卿擦拭降温，比他累多了。
老沈氏也不再勉强，她的确有些乏了，便躺在软塌上睡着了。
裴琅把炉火往软塌旁边挪了挪，叫她睡得更暖和些，又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走到床边去看双卿的情况。
双卿眉头舒展，睡得很是安稳。裴琅把手搭在她额头上，发现温度比刚才降了一些后才长出一口气，慢慢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天刚蒙蒙亮裴珲就过来了，听说双卿没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拿着方子出门抓药去了。
不一会儿于敏惠也来了，手里还端着热热的肉粥。老沈氏也醒了过来，于敏惠把粥先端给她，又给裴琅盛了一碗。
“惠惠，你也吃。”老沈氏说道。
于敏惠笑了笑，说：“祖母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房里吃去。”
“三郎呢？”老沈氏问道。
“出门抓药去了。”于敏惠说完，也上前摸了摸双卿的额头，感觉不怎么烧了便对裴琅说道“六郎快去睡会儿罢，这里有我呢。”
“快去”老沈氏也催促道“等她醒了我就去喊你。”
裴琅熬了一夜也有些撑不住，便依言去了，并再三提醒一定要记得喊他。
“一定，一定。”老沈氏和于敏惠笑着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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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老沈氏过来说可以诊治了。郎中便起身随她走进了跨院的房间，裴琅也跟了过去。
双卿已经被挪到了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里衣也换上了新的。她还没有醒，但表情已变得十分安稳，似乎沉沉地睡着了。郎中仔细地替她号了脉，又揭开她的眼皮看了一下，方才沉吟道：“虽说已无生命之危了，但到底伤了元气，且这孩子实在瘦得不像话，往后可得好好补补啊。”
“哎，造孽啊”老沈氏抹了下眼泪，道“老大夫可有治外伤的膏药么？这孩子浑身都是伤，不知受了多大罪。”
“今日来得匆忙，不曾带到身上”郎中歉意地拱了拱手，道“不如我给您开个外敷的方子罢，都是就地取材，倒也便宜。”
“如此便多谢老大夫了。”老沈氏感激道。
“应该的。”郎中说完，就接过裴琅递来的纸笔写起来，裴琅在一旁给他掌着灯。
郎中很快就将写好方子交给了裴琅。
“她手脚上的冻伤，记得每日用热醋熬姜片给她敷一敷”郎中提议道“天晚了不好抓药，倘若半夜里烧起来，就用烈酒替她擦擦身子，明天记得尽快按方子把药抓来。”
“烈酒擦身？那岂不是很痛。”裴琅忍不住道，他记得双卿身上可是有很多伤口的。
郎中苦笑道：“这也是权宜之计。何况烈酒可防治破伤风，再痛也得用啊。”
裴琅想到这时候还没有抗生素，伤口一旦感染就是要命的事，烈酒确实有一定的杀菌作用，用它倒也不错。
“对了，这孩子似乎还有疟疾之症？”郎中道“这病发作起来反反复复，难熬至极却又不能除根，是最能折人寿元的病症，万不可大意啊。”
“什么，竟如此厉害？”老沈氏惊呼道。
“自然。”郎中肯定道。
裴琅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明明知道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是什么，却没有能力给她寻到，这感觉当真不是滋味。
老沈氏付过诊金，和裴珲一起去送郎中，裴琅则留在屋里照顾双卿。
“六郎，先来吃饭罢。”于敏惠端着几样粥菜走进来。
“多谢嫂嫂。”裴琅对她道了谢，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不一会儿，老沈氏就回来了。
“祖母可用过饭了？”裴琅问道。
老沈氏点点头，说：“我已叫你哥哥嫂嫂去休息了，这儿有我看着就好，你也去休息罢。”
裴琅摇了摇头，道：“她是我带来的，自然得我来看着，哪能叫祖母辛苦？祖母去我屋里睡罢，我在这儿看着。”
老沈氏听了笑道：“你看着？她半夜烧起来，你替她擦身子么？”
“这。。。”裴琅秒窘，竟把这个给忘了。
“你呀”老沈氏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总是这般瞻前不顾后的。”
裴琅满脸羞愧。
“这样罢，咱俩一块看着”老沈氏道“你去堂屋的柜子里拿瓶酒来，再搬些碳过来。”
“哎。”裴琅答应一声，麻利地把东西弄来了。
两人就围着炉子边烤火边守着双卿，裴琅又从自己屋里抱来一床被子，叫老沈氏困了在软塌上歇息，自己则默默守着。
半夜的时候裴珲和于敏惠接连过来要替班，被老沈氏统统打发走了。
“这是你弟弟的事，与你们无关”老沈氏不客气地说道“赶紧给我睡觉去，别没事瞎掺和。”
“祖母说的是，哥哥嫂嫂快回去罢。”裴琅也帮腔道，他也不想让他们替自己辛苦。
两人无奈，只得原路返回。
到了后半夜，双卿果然开始发热了。老沈氏叫裴琅把温好的酒倒在铜盆里给她搬过去。
裴琅知道自己应该避嫌了，就把铜盆搬到床边的脚踏上放好，又把毛巾搭在盆沿上，方才裹着大氅出去了。
由于下了雪，天色显得极为明亮，月光照得一切都明晃晃的。院里的梅花正盛开着，在月色下显得极为妖冶。红梅映雪本是极美的景致，裴琅却没有心思欣赏。他想到双卿以后的命运，心里更是揪成一团。
怎样才能叫她免受那些苦难呢？她可是史上最具才情最有天赋的女子啊，本该在历史的洪流中大放异彩来着，为什么要让悲惨的命运湮没这一切？
裴琅抬头望着天上清冷的圆月，心里悄悄种下一个念头——
“如果我没有能力挽救这个时代，那么就让我做你一个人的救世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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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冷？”老沈氏关心地问道。
“不冷。”裴琅把大氅脱下来，坐在炉边烤火。这大氅极厚，他之前又换上了新做的棉衣，手里还捧着暖炉，因此一点儿没感觉到冷。
“不冷就好。”老沈氏往炉里添了块碳“才三更天，离天亮还要好一会儿呢，六郎你去休息会儿罢。”
“我不困，祖母你去休息罢。”裴琅拒绝道。他只是在一旁守着，老沈氏却要费力气给双卿擦拭降温，比他累多了。
老沈氏也不再勉强，她的确有些乏了，便躺在软塌上睡着了。
裴琅把炉火往软塌旁边挪了挪，叫她睡得更暖和些，又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走到床边去看双卿的情况。
双卿眉头舒展，睡得很是安稳。裴琅把手搭在她额头上，发现温度比刚才降了一些后才长出一口气，慢慢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天刚蒙蒙亮裴珲就过来了，听说双卿没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拿着方子出门抓药去了。
不一会儿于敏惠也来了，手里还端着热热的肉粥。老沈氏也醒了过来，于敏惠把粥先端给她，又给裴琅盛了一碗。
“惠惠，你也吃。”老沈氏说道。
于敏惠笑了笑，说：“祖母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房里吃去。”
“三郎呢？”老沈氏问道。
“出门抓药去了。”于敏惠说完，也上前摸了摸双卿的额头，感觉不怎么烧了便对裴琅说道“六郎快去睡会儿罢，这里有我呢。”
“快去”老沈氏也催促道“等她醒了我就去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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