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梦境
假如用手轻轻地抚摸剑锋，手和剑应该都不会有事。倘若你加快十倍的速度这么做，那么，剑仍然不会怎样，但你的手肯定就会很不舒服。
这说明一个事实。
真正的伤害往往不在于招式，而在于速度。高手对峙，毫秒之差就足以决定生死。
谁快，谁就可以继续拥有面子。
***
机簧弹射而出的飞弩绝不算慢，而且它已经射到眼前，是两支。
两支飞弩发出一高一低两种破空的嘶声。
阴寒的风刺得眉心发紧。
脑后的铁棒却是毫无声息的，它已经快得足以把风都甩在后面。这是一根要命的棒子，它曾经险些就把浪子砸成一滩肉泥。
曾经令浪子感到头疼的东西，杨丹也绝不会愉快到哪去，
但，也有一点儿不同。
他是天将。
一个人的名字也许是胡起的，但人的绰号一般都不会掺假。
宝马，金盔，还有能让飘带无风而动的澎湃罡气，绝不是吹出来的。
可是杨丹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天将只不过是一个贴切的比喻。他还没本事在一念间，变成一只苍蝇飞走。
所以，杨丹也绝没可能躲过第一杀手的摘颅一击。既然是人非仙，眼前的就是他的生死之劫。
杨丹已经意识到了歌舞二姬的得意之色。
“呔！可恶的妖孽……”
还是那句老套的京剧念白，他不会仅是因为这个而号称天将的吧？
不过，这次的这句话，杨丹不得不歪着脖子喊出。
太快了！
杨丹竟然歪头闪过了飞箭。就在歌舞二姬还未及反应出惊惧之前，杨丹已昂起头催马横刀冲了过来。杨丹没学过魔术，但他刚刚奇异的闪避动作，却把两支剧毒无解的飞箭变给了身后的那位。
于是，新的选择产生了，生与死的抉择万分窘迫的摆在了孙猴子的面前。
朱雀是天字第一杀手，杀手的尊严决不允许他辱没使命。
杀手的第一要务是杀死目标，保全自己，只是一个附属项目。
朱雀的铁棒威势不减，绝无疏漏。
可是，杀手也是人。
自从有了瑞福庄的百万家财，他实在是不忍心死掉。显然，老板的身份要优于做一名杀手。他的身手固然不错，但如今的他，已是一个只需动动嘴就会锦衣玉食的阔气老板了。
所以电光石火间，朱雀果断地拖着铁棒倒飞而去。他一边飞，一边因为自己的正确选择而感到骄傲。
身为杀手，一击不中，全身而退。此乃杀手界的古训。他有响当当的理由说服自己，更让别人无语。
那两支可怜的飞箭就连朱雀的猴毛也没有碰到，继续尖啸着飞得无影无踪。
歌舞二姬的笑意已经僵硬在脸上，她们现在想哭也已经晚了。因为长长的刀身已经贯穿了她们的胸脯，一个又一个，把她俩先后串在一起。她们原本妖艳动人，现在却如同两个断了线的木偶被人挑在刀尖上。
这把刀，三尖两刃。
现下仍使用这种个性兵器的神仙，也已经不多了。
***
红衣坊。百里方圆的天际骤然闪亮，旋即，通红的云霞犹如血染。
“我买你的酒！”
浪子淌着口涎赤条条的从天而降。
“啊，可真是愁死我了！”
郭娇顿时愣在那里，她暗自叫苦，自己苦苦酿酒一百多天，盼来盼去，却盼到这么一位光腚露阴的变态大傻子。
“是你要喝我的酒吗？”
虽然恼火混杂着失落，但这个傻子从天而降，想必也是天意。
“我用这个和你换酒。”
傻子递出了龙虎玉牌。
“这个呀……”
郭娇信手接过，看也没看随手丢进了墙角的马桶里。
“怎么，不够么？”
浪子十分失落，他近乎哀求地望向这个慵懒的红衣女人。
“够了，足够了，即使没有这个劳什子的牌牌，也已经足够了。”
郭娇的语声忽如梦呓。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赤条条的傻子，模样倒也英俊。他的身体，令她芳心乱颤。
“不知道你是对瓶吹呢还是用杯？不管用啥，我只求你能喝快一些！”
时间。
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已成了折磨。
“你好精壮，也好帅哟。”
这是一位金灿灿的高颜值帅哥，只可惜是个傻子。
浪子的脑袋依然混沌，但他对酒的本能绝对是有品位的。所以，他缓缓地从桌上捏起了一只小巧玲珑的水晶酒杯。
郭娇帮他斟满了酒，然后站在一旁观察着浪子的表情。
晶莹的杯，七彩的酒。
第一杯，是杯苦酒。苦透肺腑，苦得他皱起眉头，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第二杯，已经苦中带着香味，让人回味无穷，心花怒放。
第三杯，酒味开始发甜，而且越来越甜，甜得浪子不觉瞪大了眼睛。他没有喝过如此美妙的酒，喝了这杯，他就看见了蓝蓝的天空和流动的彩云。
喝下了第四杯酒，浪子突然感到自己眼睛一花，然后就看到了一重重异常绚丽的梦。
七彩的梦，近在眼前，他甚至无比真切地看到了一座彩虹的桥，还有从彩虹桥上走来的白衣仙子。
这位仙子咯咯笑着，既清纯又有几分调皮。这笑声仿佛又把他带回到遥远的温柔乡里。
余下的三杯酒，浪子饮得更快，他是丢下酒杯对着酒瓶狂饮的。他之所以如此暴殄天物，其原因只有一个。
初恋。
然而他只追出了三步，便遇到了拦阻他的人。
郭娇。
酒后看她，就像是一位娇艳绝伦的女神。
“想要么，想的话，今夜就是你的良辰！”
“我只要我的初恋。”
“但那样，你也许将会付出你的生命哦。”
“在所不惜！”
“还是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思量以后再说，”
郭娇抚摸着浪子乌黑杂乱的头发，目光竟然充满了爱怜。
“其实，我也不想害你，虽然我知道你此刻想的是另一个女人。实话实说，若是得不到你的爱，我今夜就会虚脱而死，变成一具丑陋的干尸。”
郭娇轻叹一声，把目光移向了远处低垂的晚霞。
“不过，死又算的了什么呢，今天我突然有一种感觉，结束也许就是天意。所以，你随时都可以一走了之。”
“可我喝光了你的酒，也闯进了你的梦境。”
“那又怎样？”
“让梦成真，还能怎样！”
已有半个时辰，浪子都赤条条的站在郭娇面前。现在，他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郭娇的眼中，竟然滚落了一颗泪珠。这个浑身上下暴露着金芒的实在哥们，将是她的第十八位新郎。
值了。
不管结局怎样，郭娇已决心今后停止酿造这种给人太多美梦的欲望之酒。
***
春宵一刻，何止千金。
尤其是一双渴望幸福，知道珍惜，又懂得什么是生活的男女。这一夜，郭娇彻夜未眠，浪子一次次将她送上了七彩云端。
郭娇醉了。
浪子却醒了过来。
“谢谢你让我从炼狱之火中醒来。”
“醒来了就好，你就要走么？”
“我突然记起，我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办完。”
“什么事？”
“我要调动南疆绿营之兵……哎呀，坏了！”
浪子拽了一条单子裹住身体，然后跃出门外，抱起外面的恭桶不停翻找。
“傻瓜！”
“如果让他知道，我们这样弄他的玉牌，我们都会死的很惨！”
浪子找寻未果，赶忙又奔向墙角的那个马桶。要知道如果丢了玉牌，他的这趟远行和所受的磨难，就算全都白费了。白费倒是小事，他不能辜负了以半壁江山相托于他的那个人。想到这里，浪子有些急火攻心。恰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郭娇咯咯的笑声。
“傻相公，你的劳什子牌牌，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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