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请

　　
宣祁出宫门，便有暗卫来报，宣家军训练场中的宣家军大乱，所以他连忙往宣家军训练场赶。
果不其然，刚到训练场，宣祁便感觉到低压焦急的气氛。
“公子。”青玉连忙来迎宣祁。
宣祁走到高台上，看着下方的宣家军，那宣家军各各都是武将，脾性大多耿直，一见宣祁便都扑了过来。
“公子，这右相大人为何无端叛变？”
“听说还与硫国人有勾结！”
“真是奇耻大辱，我们宣家军向来忠烈，右相大人此举真是令我们宣家军颜面尽失！”
“定要除了右相大人，为我们宣家军正名！”
“可如今右相大人如此明目张胆，恐怕宋氏皇族早已对我们宣家军多有防备了，我们还有机会吗？”
“那宋氏皇族会怎么处置我们这些在皇朝的宣家军？”
“这皇朝可还能有我们宣家军的容身之地？”
……
宣祁举手示意，那些宣家军渐渐安静了下来。
“如今皇上病重，朝中多是四皇子在把持，四皇子为人明辨是非，一定会宽待我们这些留在皇朝之中的宣家军。”
“只要此刻站在这里的宣家军，永远记住宣家军的使命，保护宋氏皇族，永固皇朝。”
得到宣祁的保证，士气一下激昂了起来。
宣祁安抚军心后便到书房处理些军务了，青玉犹豫着敲开了书房的门。
“公子，属下有事要说。”
宣祁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着青玉，却见青玉满是为难，迟迟不开口。
“你说便可，无需顾忌。”
“公子莫怪属下以下犯上，只是如今宣家军实在是军心不稳，就算刚刚公子那般说，可宣家军中大多数人还是害怕在这皇朝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毕竟叛军向来如此。”
“如今在皇朝的宣家军，不是叛军。”宣祁义正言辞。
“皇族之心难揣测，更何况帝王总是多疑，先说四皇子并无宣氏血脉，不会偏袒宣氏一族，而且四皇子再怎么豁达，恐怕都难以既往不咎，”
青玉的话不无道理，宣祁陷入了沉思。
“属下……属下有一计！”青玉说着跪了下来。
“但说无妨。”
“如今宣氏处境如此两难，公子若是和宋氏皇族联姻，必能向其表示忠心，皇朝之中的宣家军，才能放下心来。”
若是将宋氏皇族和宣氏一族再绑在一起，确实是个最好不过的能保下宣家军的法子。
“公子早已对三公主倾慕已久，三公主也并未有婚配，公子何不趁此言明三公主。”
“青玉，他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三公主的心，不在我身上。”宣祁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凄凉。
青玉也曾见过宋澄和慕恒，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人都是有私心的，也许在某些私心中，儿女情长并算不得什么。
“可那楼兰世子是外邦人，从未有宋氏皇族与楼兰和亲的先例，公子心中该明白。”
宋澄和慕恒因身份差异所以就算再相爱也无果，而宋氏皇族和宣氏却是门当户对。
“再说公子好不容易从右相大人手中保全的宣家军，公子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整日担惊受怕吗？”
宣祁面色凝重。
“三公主也并非完全对公子无意，她几次三番救公子于危难中，若是公子与她言说这宣家军之事，并向她求亲，公主定会理解的。”
“还望公子三思。”青玉叩首。
“你先下去吧，我会好好考虑的。”宣祁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开始回忆起对宋澄的感情，此前种种，总是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之埋葬心底，却在他真正不得不将其埋下的时候，时事却又戏剧性地将他和宋澄推至一起。
从前他想求娶宋澄，只是因为他从心底喜欢她，不因为她是皇朝三公主，不因为她是克星，他总觉得他对她的爱意是不能夹杂任何世俗利益的，不能被玷污。
可就在他选择为了保全宣氏一族对抗右相开始，兴许他的整个人乃至灵魂，都会为了宣氏一族的存亡而牺牲。
此时与宋氏皇族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
几日后
日落黄昏，浅蓝的天边出现了大片的火烧云，鲜红的云朵和皇城朱红的城墙互相辉映，是一番别样的壮观景致。
宋澄从西院回来，发现寝宫门口站着一个人，他正仰头越过高墙望那天边的云。
“公子？”
宣祁闻声，连忙收回目光行礼。
“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请。”宋澄往里走。
宣祁跟上。
刚踏进屋中，便有宫婢奉上清茶。
“可是有什么事？”
男女有别，照常来说，宣祁不会这般独自进宫求见宋澄。
宣祁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起身半跪在地。
“我有一事，想请公主应允。”
“你起来说话。”
宣祁却纹丝不动，宋澄无奈，“你且说说看，是什么事？”
“我……我想求娶公主。”宣祁的心此刻像是被人捏紧一般。
宋澄闻言也是一愣，这……
“我不能嫁你。”
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宣祁也早有所料，他抬起头看着宋澄，“公主，可否听我一言？”
“但说无妨。”
“因我父亲判出皇朝，在皇朝中的宣家军如今人心惶惶，怕被皇族忌惮，可我宣氏一族乃是忠臣，世代忠于宋氏皇族，为今之计，只有向宋氏皇族联姻，由宋氏皇族出面，才能稳我宣家军之心。”
原来如此，宋澄明了，若此时宋氏与宣氏联姻，倒也不是不可。
“待我父亲之事平定之事平定后，我愿将宣家军军令呈上皇族。”
宣家军若是全数由宋氏皇族掌控，那宣氏一族可就真再无自主权了。
“你此举皆是为了宣家军，公子，你全然不顾自己了吗？”在宋澄的印象中，宣祁可不是会这般委曲求全的。
宣祁一笑，“此举自然多是为了保全宣家军，可若是真能因此娶到你，那是我今世最大的福分。”
宋澄看着宣祁眼中的爱意恍然大悟，如今才知晓宣祁心意，她从前也未免太迟钝了！
“公子，我……”
“你与世子，身份相差太大，恐怕到最后只会是有缘无份。”
即便身份悬殊，可宋澄总觉得这并非难以克服，如今听宣祁这一说，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生了些怒气。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嫁与你。”宋澄再次拒绝。
“公主，我……对你并非假意……”
“我相信你的心意。”宋澄打断宣祁，继续说：“可我与宣家军，在你心中孰轻孰重？如今你为宣家军求娶我，那今后宣家军若是有什么异动，你会不会为其休弃我？”
“男子可三妻四妾，可女子终其一生也不过那一场红妆，我只会嫁一个将我真正放心上，不曾轻易放弃我的人。”
宣祁脸上有些羞愧之色，他是喜欢宋澄，若是没有诸多变故，他心中敢无比肯定，若是真有朝一日能迎娶宋澄，那他定只会对她一人从一而终，可如今局势多变，他身上有宣氏一族全族的希望，他很两难，也很犹豫。
宋澄站起身，缓缓走到宣祁面前，“公子真要为了宣家军做到此番地步吗？”
“如今，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宣祁面露难色。
“你有。”宋澄微微弯腰眼含笑意地看着宣祁，“公子不妨想想，从前你心中的志向。”
从前心中的志向，做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宣祁睁大了眼。
“公子从前可不会是如此委曲求全之人，虽说宣家军遭此劫难，可那是宣家军，皇朝几百年来都未曾没落的宣氏一族，如今更是由公子坐镇，公子竟没把握能将其保全吗？”
“是我冒犯了。”宣祁垂下头。
“我知晓公子心中定是为了此事焦急难安，可自我认识公子起，在我眼中，公子并非会自乱阵脚之人，公子自然也不必担心四皇子会对宣家军做什么，公子的所作所为，全天下都看得见，忠者自忠，宋氏一族也会永远站在忠臣身侧，所以公子放心，放手去做便可。”
宣祁那句就算不是为了宣家军，我也想娶你，硬生生堵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如今他只觉得羞愧难当，宣氏一族铮铮铁骨，可如今他却为了安抚军心，竟要一个女子牺牲她的后半生来成全。
“我真是糊涂。”宣祁自嘲了起来。
宋澄伸手扶起宣祁，微微叹了叹气，这种情况下，谁都不容易。
“可就算没有我，你和那楼兰世子最终也难……”
“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自有论断。”宋澄冷冷地打断，如今她是越发敏感了，不想听旁人对于她和慕恒之间适不适合、有没有未来之类的话语。
“僭越了。”宣祁连忙行礼。
“罢了。”宋澄转身背对宣祁，曾经的挚友，此时就算近在咫尺，中间也犹如有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
与其说身份地位让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终结，倒不如说一次又一次的意见不合、选择不同才是让两人越走越远的。
他们之间，最终也不过是公主与下臣的关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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