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康

　　
“我已经派人秘密联系到了盛国君主，我与他说，要归还盛国世子，只要他在盛国之中暂时悄悄隐去皇朝军队的行踪。”
“他答应了，说只能帮皇朝军队暂时隐去行踪三日，不然怕太久会惹怒右相。”
日落西沉，几人坐在屋中商谈。
“看来我还是有些用处的。”秦观笑着，眼中却是讽刺。
“盛国君主要求何时将世子送至盛国？”慕恒开口询问。
“尽快。”宋和回答。
“他们也忍不住要快些到阴曹地府了吗？”秦观一脸狰狞。
慕恒低头思索一番，“那我们便五日后启程去盛国。”
“五日？会不会太短了？不需再多准备些什么吗？”齐康有些震惊，此去盛国想必不会太平，短短五日总觉太过仓促。
“齐世子说的有道理，可我们做的如此小心，总不会让右相有所察觉，五日也是足足有余。”慕恒看着齐康。
齐康却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知是不是心中有鬼，总觉得此事像是在故意说给他听。
“到时候秦世子取得盛国，我们与右相一战便有大有胜算。”宋和盘算着。
几人纷纷点头，皆觉得这计划可行。
没一会儿，齐康和秦观先行告辞，宋澄也觉得困倦了，便回了寝宫，屋内只剩宋和、宣祁和慕恒。
宣祁见人都走得差不多，而且计划也安排妥当了，他随即便想起身离去，却被慕恒拦了下来。
“宣公子留步。”
宣祁闻言又坐了下来。
“有一事只能宣公子去做。”慕恒看着宣祁。
“何事？”宣祁疑惑，方才不是都安排好了吗？由将军的军队去盛国，而宣家军留守皇城，如今计划有变吗？
“那四支常首边境的宣家军，一支驻守在离国，本是想监察硫国的，不过此时想必早已被右相大人收入麾下了，不过还有三支，守在南疆、楼兰与皇朝的边界，公子可还记得？”
宣祁怎么会忘，不过驻守边界的宣家军的令牌在右相手中，他没来得及夺，如今看来恐怕那三支宣家军也早已去了离国，为右相效力了。
“早在几月前，右相就已经秘密传信给那三支宣家军的领军，让他们若是听闻皇朝生变，便全数往离国支援，不过，他们已经被我的人暂时困住了。”
宣祁有些震惊，没先到慕恒竟早有准备。
“那些常年驻守在边界的宣家军多是骁勇善战的，宣公子应该最清楚，所以绝不能让这三支宣家军落入右相手中，为今之计，只有看宣公子的了，你可要赶在我的人困不住那些宣家军之前，取得那三支宣家军。”
宣祁沉下心继续听慕恒说：“取得那些宣家军后，你便带着那些宣家军往离国去，驻守在离国边界，不可再让硫国人进入皇朝。”
“你怎知到时我能顺利攻进离国？”虽说宣家军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而右相和硫国合谋已久，定会再离国储存很多军队，要是硬碰硬，恐怕只会两败俱伤。
“到时恐怕右相只会专攻盛国。”宋和插了一嘴。
宣祁疑惑地看向宋和，为何宋和会猜右相会攻打盛国？
“我们秘密将秦世子送回盛国这事，虽说密不透风，可万一就是传到右相耳中，楼兰世子、皇朝公主等人皆在盛国，还只带着一些军队，这不就是个最佳除去我们这些人的机会了吗？我想右相大人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宋和笑着解释。
可会是谁将这消息传给右相？宣祁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若是一般人，右相恐怕难轻信，可若是……
他们之中竟有右相的细作？
“会是谁将消息传给我父亲？”宣祁睁大眼问。
宋和刚准备张口，却被慕恒制止，“公子还是尽早启程去边界收回那三支宣家军吧。”
宣祁满腹疑问却没有继续再追问，他起身应下便离去了。
屋内只有宋和与慕恒，宋和连忙开口询问：“你为何不让我说？”
“那人身份不简单，与宣公子交情匪浅，若是由我们来说，只怕会扰了宣公子心智，到时候若是他一个忍不住暴露了我们，便会坏事。”
宋和想了想，点头赞同，又说：“不仅宣祁竟毫无察觉，连我们也差点骗了过去，此人也是藏得可以。”
“的确，他原本做事难以让人看出破绽。”慕恒也是查了那人许久才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你是何时发现他不对劲的？”宋和纳闷。
“那苏润声当年被你擒住，秘密送往大理寺，此事少有人知，可他一个只知流连烟花之地的世子却知道，还就此事给宣公子提议，很是蹊跷。”
极易让人忽略的地方，却让慕恒捕捉到了，宋和甘拜下风。
“不过我记得当年这事闹得挺大，听说当时那些将苏润声劫走之人也差点被抓，既然那人是右相的人，此举不是陷害宣公子吗？”宋和发现一个端倪。
“不错，可究竟为何他要这么做，只有他心中知晓。”
宋和突然觉得宣祁有些可怜，不仅与亲生父亲反目成仇，连身边说得上话的好友，对他也另有他心。
慕恒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本子，张口唤了声：“安图。”
安图瞬间出现，从慕恒手中接过本子，赫然是那本巫蛊之术。
“速速派人将此物交给我父王，也将那些南疆使臣一并带回南疆。”
安图应下便消失了。
一本书竟如此关键，宋和不禁问：“那是何物？”
“兰嫔写的巫蛊之术，此书记载了楼兰巫术与南疆蛊术的同源和发展，还有许多巫术与蛊术结合的方式。当年兰嫔在南疆，一直主张与楼兰建交，不少南疆长老都要松口了，若不是那兰嫔执意跟皇上回皇朝，恐怕此时的楼兰和南疆早已成了友邦。”
“可我父王并未就此放弃，一直在与南疆谈和，如今有了这一本巫蛊之术，更能让南疆同意与楼兰建交，共同将巫蛊之术发扬光大，若是再得南疆出兵帮扶，与右相一战，更有胜算。”
想不到慕恒在私底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论心思缜密，宋和全然不敌慕恒，他不禁有些多心，“你真不想要这皇朝了？”
慕恒微微一愣，随后一笑，“怎么不想？你要退位让贤？”
若是从前的宋和，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如今的宋和早已不同，他要权力，只有有了权力才不会任人欺负，才能决定人生死，而触手可及的权力，他很难说让就让，哪怕对方比他更适合当主君。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慕恒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一句，提醒宋和，若真要说实话，他从来直视自己的野心，也想一统四国，可如今在他心中却有更重要的，不能与之匹敌的人，他舍不得。
“不敢忘。”宋和答应过慕恒，改变混血者的地位，与楼兰和南疆建交，纵然他还没那么大的能力一统四国，可天下太平之象也是他所求，所以他与慕恒在这些事上不谋而合。
慕恒满意地低下头喝茶，看来如今气数已尽的宋氏一族，还真是迎来了宋和这个转机。
——
宣祁走出西院不远处后，却看见有一道身影站在转角。
“齐兄，你怎还未出宫？”宣祁走上前看清那人。
“等你啊。”齐康打开扇子，如往常一般笑得浪荡。
宣祁也笑了笑，和齐康并肩往宫门走。
“说起来也许久未见你了，右相大人那事，定是让你很为难。”齐康微微皱眉。
宣祁苦笑着沉默，何止为难。
“不过还好你及早带着那么多宣家军脱离了右相，宣兄，我一直很相信你的，你如此果决，今后宣家军在你手中，定能东山再起。”齐康伸手拍了拍宣祁的肩膀。
宣祁点头，“我定竭尽所能。”
“不过方才你都准备出来了，为何又呆在里面许久，这黑灯瞎火的，让我好等。”齐康抱怨。
宣祁无奈地笑，刚准备开口解释，却想起慕恒那句不可与外人言说，他突然改口，“四皇子不过是交代了我一些守皇城的事。”
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开始怀疑起齐康，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这皇族之人，事情就是繁杂。”齐康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宣祁默认，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你知道吗？三公主染了怪病，据说活不长了。”
齐康看似不经意说出口的话，却让宣祁惊得站住了脚，怎么会？他明明才刚见过宋澄，她看着和平常并无差别，怎会有命不久矣一说？
“哪里来的谣言？”宣祁连忙问。
“谁知道呢，宫内人多口杂，也查不出什么来，只是偶尔听人提了一嘴，谁知道是真是假。”
宋澄乃皇朝三公主，且不说这种大事没几个人敢造谣，就算真的确有其事，怎么可能会让人知晓？
所以齐康是如何知道的？
宣祁开始仔细地打量起齐康。
齐康性子本就随意，极易与人相处，宣祁与齐康经常在一起饮酒，偶尔也会说些心底话，宣祁是将齐康当作朋友的，可如今他却觉得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怪异，好似齐康并无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只知玩乐，就说齐康会知道很多连他都不知道的事。
“我看你心中对那三公主肯定是意难平的，劝你放下于你来说也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事，那楼兰世子看着就不是个省事的，若是他将三公主娶回楼兰，恐怕路途遥远，公主难撑到楼兰，便一命呜呼了。”
“宣兄，你劝劝公主吧，在皇朝养着，至少还能多活些时日，你也能再多见她几面。”齐康语重心长地劝说。
不料宣祁如今心中想到的却是更加确定齐康确有问题，方才商议之时，先走的只有秦观和齐康，秦观对盛国的滔天恨意丝毫不遮掩，所以他绝不会和右相合作，那只有齐康了，除非他真是右相的人，不然慕恒与宋和不会避着他说话。
宣祁突然觉得这夜间的风又冷了几许，脚步也沉重了许多，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颤了颤，他突然不知是风冷还是心冷。
到宫门口要分别之时，齐康突然对着空中弯月喃喃自语：“不知离国的月，可否也是这般明亮，我有些想我王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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