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光潋滟起风波
石远峰听这琴声之中似是干戈四起，杀伐之气甚重。他凝神一看，只见一艘画舫已在水光潋滟中从西南面缓缓而来，可船到湖心艄公即停橹伫立，再不向前。
石远峰举目一看，那艘画舫上四周画有点点梅花，应就是昨夜那婆婆所乘之船，再仔细一听，琴声正是自那画舫中传来。于是运气高喊：“婆婆，晚生已相侯在此，能否容晚生上船再聆雅音？”
片刻船舱中走出一人，正是昨晚湖中垂钓的青年男子，他冲着石远峰所站之处望了一眼，高声道：“请公子见谅，婆婆今晚要事羁身，无法款待公子，他日有暇，当再约公子相聚。”
石远峰不由得一阵沮丧，昨夜之迷未解，心头甚是困惑，本想再出言相求，可闻得琴声越来越急，令人仿佛置身血雨腥风的战场，暗忖此时相求怕是难以如愿，只有转身隐入湖边树林当中，以观其变。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只见湖的北面快速驶来一艘大船，船上一人隔很远就粗声大喊：“兀那船上何人，奏出这般鬼哭狼嚎的声音，也不怕扰着爷们的清兴，速速滚开。”
画舫船头的青年男子高声道：“湖面广阔，阁下不爱听自可去往他处，何故出言伤人？”
刚刚说话的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道：“云梦湖中居然还有敢让我们黑龙帮离开的人，真的是不知阎王爷长着什么模样，想赶紧去做鬼是吧！”说完又是一声哈哈大笑，船舱中也一是一阵哄笑声传来，似是舱中人数众多。
画舫中琴声顿止，青年男子瞪了一眼黑龙帮的船没有作声，转身走进了船舱，顷刻间又走了出来，对着越来越近的黑龙帮大船沉声说道：“我婆婆说了，她正在此恭候贵客，请各位黑龙帮的朋友速速离开，婆婆也就不与各位计较刚刚污言之罪了，否则……”
听得此言，船舱中马又跳出三位大汉，个个身材魁梧，纵横全身的肌肉浑似要将身上的短打衣服撑破一般。其中一人指着青年男子大笑道：“什么婆婆？是不是快要去见阎王爷爷的老不死，难怪会奏出如此鬼哭狼嚎的声音，哈哈，哈哈……”
他笑声未止，脸上神情已经变得僵硬，一双眼睛更是惊恐万丈。原来就在他大笑的瞬间，刚刚还在另一船头的男子已如一道闪电般飞掠到了他的身前，嘴一张就咬断了他的脖子，刹那间笑声余音仍在，可那大汉已经仰面倒在船头。
旁边三人大惊失色，可还没反应过来，青年男子又已闪电般咬向旁边另一人，那人也是应身倒下，青年男子嘴里接着发出了“嗷”的一声大叫，转身又要扑向他人。
石远峰在那青年男子咬断第一个人喉咙之时已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待到第二个人倒地时他没再多想，已经腾身而起，使起御风凌云的身法，迅速向那艘船急速飞越过去，半空中大叫一声：“不得伤人，快快住手。”说完才发现自己匆忙中说错了话，青年男子根本没有动手，全是靠一张嘴巴就杀人于电光石火之间。
青年男子听见他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狠狠地往石远峰飞来的方向瞪了一眼，待看清空中飞来的是他，忙闪身后跃了几步，站在了船头另外一边。船舱中的人这时早都涌上了船头，可看到那身如闪电又满口鲜血的青年男子，个个都惊慌失措，根本没有人敢上前施以报复。
石远峰在船头停稳身形，盯着青年男子看了一眼，只见他满嘴的鲜血，形象甚是可怖，与昨夜所见之温文尔雅的样子大相径庭，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心。再看到地下躺着的两人喉中仍是鲜血直冒，心中愤怒顿生。
这时只听对面船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回来，莫让别人笑话。”正是昨夜那婆婆的声音。青年男子如聆圣谕，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黑龙帮众人，马上又闪电般回到了自己的船头。
石远峰甚是鬼火，也纵身上了对面船头，正要出言相责，只听那婆婆的声音又从舱中传来：“没出息的东西，从来只知道用嘴，羞死个人，还不快滚下去！”
石远峰看了看船舱，见这船并无下层，也不知道这婆婆让青年男子滚去何方？正自疑惑间，只见青年男子已经纵身跃下湖面，水面瞬间泛起一串涟漪，人已不见踪影。
石远峰侧头看了看黑龙帮的船，却见那船早已挂起了风帆，驶向远方，想是黑龙帮众人均已被青年男子吓得心胆俱裂，驾船远遁了。
伫立船头半响，石远峰也不见青年男子冒出水面。正暗自佩服他的水性，耳中却传来一阵阵“嗷嗷”的叫声，仔细一听，声音正是从水下面传来。他瞬间恍然大悟，想是青年男子在水下已经熬受不住，可没有婆婆发话又不敢露出水面。想到这里石远峰心软了下来，浑然忘记了他刚刚咬断别人喉咙时的凶恶，向船舱出声相求道：“婆婆，您就放过这位兄台吧，再如此下去，他就要淹死湖中了。”
舱中婆婆答道：“这样没出息的东西，淹死几十个又有何不舍，你这后生也忒心软了。”
石远峰心头又是一惊，他没想到这位婆婆如此心狠，再想到青年男子刚刚出嘴之狠辣，心中陡地一寒。可他素来受师傅教诲，要以扶危济困、救死扶伤为已任，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男子淹死在自己面前视而不见。于是出言哀求道：“婆婆，请看晚生薄面，免了这位兄台一死吧，晚生当感激不尽。”
那婆婆轻轻叹息了一声，柔声道：“公子真仁慈之人！”
石远峰听得那婆婆声音轻柔，又是第一次喊自己“公子”，不知怎么就心动了一下，伫立船头不知怎么答话。
随即他又听到那婆婆大声喝道：“丢人的小畜牲，还不速速滚上船来！”
话音刚落，已是水花四起，那青年男子已经一跃摔上了船头，只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口中鼻中更是几股水柱同时喷出，形象甚是可怜。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马上翻身在船头直直的跪好，低着头一言也不敢发。
石远峰暗自沉吟，这位婆婆御下这样严厉，脾性应是严峻之极，可听她昨夜说话，有时又是诙谐之极，且又酷喜琴箫书画，真不知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心中好奇之心顿起，伸头往船舱里一望，却发现仍是珠帘掩映，只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
石远峰回头看了看青年男子，见他已经泰然无事，心中稍安，随即冲着舱中珠帘方向一揖到地，道：“婆婆，晚生心中有一疑惑，想请婆婆指教，不知可否？”
婆婆道：“公子可是想问昨夜云梦山庄之事？”
石远峰虽心中有所猜想，可仍是不免一惊，诧异地问道：“婆婆怎知晚生心中所想？”
婆婆道：“昨夜云梦庄满门被杀之事今日已传遍江湖，公子又恰是那时自云梦山庄匆匆而下，当是与此事难脱干系吧。”
石远峰急道：“不瞒婆婆，晚生虽自知清白，可确实也已身陷其中，若不能找出昨夜行凶之人，晚生实是跳进这满湖碧水也难以洗清，还望婆婆告之，昨夜是否见到过他人自云梦山庄而下？如蒙示下，晚生定感恩不尽！”
那婆婆半响没有回答，石远峰一直凝望着珠帘，见那婆婆的身形未动，似是一直在正襟危坐，心中甚为着急。
婆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道：“何谈感恩！这尘世之上，恩恩怨怨的又有谁能说清楚呢。只是老身今夜实是有急事缠身，无法详告公子，还请公子暂时离去，待来日有暇，老身定如实相告。”
石远峰听出婆婆话中有话，忍不住再相肯求：“婆婆，昨夜云梦山下唯有婆婆一舟泛游，有没有他人经过，晚生也只能向婆婆请教。此事与晚生关系甚大，还望婆婆能拨冗示下。”
婆婆声音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道：“老身与公子萍水相逢，并无故人之谊，本就没有为公子解忧之责，何况老身老眼昏花，朦胧月色之下，又岂能看清外物，还请公子另讯他人。”
石远峰昨夜已领教了这位婆婆的古怪脾气，现在更是感受尤深，自己一直言词恳切，又无一言得罪，却不知她为何突然生出如此重的不耐烦之意。正思索间，旋即又听到那婆婆大声说道：“小畜牲，还不快快送客！”
船头一直低头跪着的年青男子闻听此言，马上抬起头看着石远峰，伸手一让道：“公子请吧！”嘴上虽是说着送客之语，可终究还是不敢起身。
石远峰心中愤然，虽明知那婆婆是推托之词，可想想人家确实没有为自己解忧之责，再说自己出身名门正派，也断无擅闯女人内室，强行逼问的道理。于是只有拱身向内舱说道：“那打扰婆婆了，晚生告辞。”说完转身就要跃离画舫。
正在此时，只听旁边湖面有一男子大声吼道：“船上之人全部留下，一个也不准离去！”
石远峰闻声望去，只见画舫周围不知何时已被数十船只包围。放眼望去，每条船上皆张着几只巨大的灯笼，映得湖面如同白昼一般。
石远峰心想这定是黑龙帮寻仇来了。他素知黑龙帮是云梦山一霸，杀人越货，可谓坏事干尽，刚刚自己情急之下救下了黑龙帮帮众，事后心中其实也是难以释然。现在见到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来向人单势薄的婆婆寻仇，心中原本尚存的一点悔意马上就转为了怒火，立即决定留下来与婆婆一起对付黑龙帮。
他正了下衣襟，朝着里舱大声道：“婆婆不用担心，黑龙帮这些宵小，交由晚生和贵属下对付即可，婆婆尽可安坐。”说完马上看了一眼尚直直地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抬手示意他乘机起来。
年青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石远峰，眼中充满感激之意，可未得婆婆指令，他还是只能直直的跪着，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旁边船上刚刚出声之人却闻声笑道：“这小子虽然眼拙，将我们看成了黑龙帮那此宵小，可胆子却是颇为不小。小子，和你实说了吧，你既然已经上了她们的船，现在就是想走也断然不能了。”
石远峰一听，知道自己猜想错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黑龙帮来寻仇的，想是婆婆今晚正在等待的人。只是看这些人个个面色凶悍，眼中闪着精光，定然不好对付。既然今天自己遇到此事，也断然是不会袖手旁观，于是凝神静立，高度防备。
那婆婆似是并不惊慌，反而柔声说道：“这些无名小辈老身倒还对付得了，不劳公子牵挂，公子请自便！”
石远峰听婆婆声音镇定，一时倒拿不定主意了。一方面想自己还是应以打听师兄消息和洗脱冤屈为重，不宜介入此等无谓纠纷之中；可另一方面看着周围船只上浩浩荡荡的人群，又甚是担心那婆婆与青年男子两人难以应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他站在船头，一时间变得进退两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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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三人大惊失色，可还没反应过来，青年男子又已闪电般咬向旁边另一人，那人也是应身倒下，青年男子嘴里接着发出了“嗷”的一声大叫，转身又要扑向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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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道：“公子可是想问昨夜云梦山庄之事？”
石远峰虽心中有所猜想，可仍是不免一惊，诧异地问道：“婆婆怎知晚生心中所想？”
婆婆道：“昨夜云梦庄满门被杀之事今日已传遍江湖，公子又恰是那时自云梦山庄匆匆而下，当是与此事难脱干系吧。”
石远峰急道：“不瞒婆婆，晚生虽自知清白，可确实也已身陷其中，若不能找出昨夜行凶之人，晚生实是跳进这满湖碧水也难以洗清，还望婆婆告之，昨夜是否见到过他人自云梦山庄而下？如蒙示下，晚生定感恩不尽！”
那婆婆半响没有回答，石远峰一直凝望着珠帘，见那婆婆的身形未动，似是一直在正襟危坐，心中甚为着急。
婆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道：“何谈感恩！这尘世之上，恩恩怨怨的又有谁能说清楚呢。只是老身今夜实是有急事缠身，无法详告公子，还请公子暂时离去，待来日有暇，老身定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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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远峰昨夜已领教了这位婆婆的古怪脾气，现在更是感受尤深，自己一直言词恳切，又无一言得罪，却不知她为何突然生出如此重的不耐烦之意。正思索间，旋即又听到那婆婆大声说道：“小畜牲，还不快快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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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了下衣襟，朝着里舱大声道：“婆婆不用担心，黑龙帮这些宵小，交由晚生和贵属下对付即可，婆婆尽可安坐。”说完马上看了一眼尚直直地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抬手示意他乘机起来。
年青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石远峰，眼中充满感激之意，可未得婆婆指令，他还是只能直直的跪着，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旁边船上刚刚出声之人却闻声笑道：“这小子虽然眼拙，将我们看成了黑龙帮那此宵小，可胆子却是颇为不小。小子，和你实说了吧，你既然已经上了她们的船，现在就是想走也断然不能了。”
石远峰一听，知道自己猜想错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黑龙帮来寻仇的，想是婆婆今晚正在等待的人。只是看这些人个个面色凶悍，眼中闪着精光，定然不好对付。既然今天自己遇到此事，也断然是不会袖手旁观，于是凝神静立，高度防备。
那婆婆似是并不惊慌，反而柔声说道：“这些无名小辈老身倒还对付得了，不劳公子牵挂，公子请自便！”
石远峰听婆婆声音镇定，一时倒拿不定主意了。一方面想自己还是应以打听师兄消息和洗脱冤屈为重，不宜介入此等无谓纠纷之中；可另一方面看着周围船只上浩浩荡荡的人群，又甚是担心那婆婆与青年男子两人难以应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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