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平湖冬月闻箫声
石远峰人在半空已发现后面有人偷袭，且来人功力深厚，袭来之势如排山倒海，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刻不容缓之间，他左手向后一挥，生生接下对方掌力，猛觉一阵气血上涌，人却已借力飘飘荡荡上了房顶，只听轰的一声，身下的一面墙已经倒塌，尘土粉末顿时飞溅而起。
偷袭之人没想到石远峰能逃过自己这全力击出的一掌，嘴里也不由得“噫”了一声，随即跃身而上，迎着石远峰面部又是一掌。
石远峰不敢小视，侧身避过，随即使出一招八方来客，长剑顿时化作十来柄旋转小刀，分成八面向来人袭去。
来人也是一惊，赶忙身子一抖，不知怎么，身子已经缩小三分之一，从刀圈缝隙中脱身而出，片刻间已在屋顶另一角站稳了脚跟。
此时大雪已霁，天上升起了一轮明月。石远峰就着月光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长脸勾鼻，眼中精光闪烁，一看就是法术高超的人士。
石远峰看到此人居然能在危急中缩小身子从自己刀阵中脱身，心中也不由得一凛，暗想：“此人功力不凡，倒是个劲敌！”再看他劲力刚猛，法术奇诡，似不是云梦一派，于是拱了拱手问道：“来者何人，为何要偷袭石某？”
来人桀桀一笑，道：“你夜袭云梦派，灭人满门，此等狠毒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又何必要知道某家是谁，拿命来就是。”
石远峰心中一怒，反诘道：“一个整晚躲在墙外实施偷袭的人，怎么知道院里发生了何事，又怎么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不知真相就滥施杀手，又岂是丈夫所为！”
来人还未答话，澄心子已经与另外五个伙伴飞身上了屋顶，将石远峰团团围住。澄心子恨声道：“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杀了我师兄满门，这是我师侄女亲眼所见，莫非你还想抵赖不成？”
石远峰忍住心中怒火，正色答道：“师叔请稍安勿躁，澄意子师叔一家绝非师侄所杀，我不知齐云师妹为何认定是我所为，这其中定有蹊跷，需要详细查明。但我玄机派向来有一是一，敢作敢当，师侄我真的未行此等恶事，绝无虚言。”
澄心子面沉似水，怒哼一声，道：“什么师叔？老夫可当不起！你玄机派向来阴险狡诈，玄机子更是虚伪之极，明里不与我云梦派正面争峰，暗地里却屡次派人来窥探我派机密。而此次一听说九天玄女心法再现云梦山，你马上就在此出现，定是想暗中窃取。想是行踪已露，被我师兄发现，才动了杀人之心吧！”
石远峰本想大事化小，不想伤了两派同宗之谊，可听到澄心子辱及师尊和本派声誉，心中之火腾地而起，大声道：“澄心子师叔，我当你是长辈敬重你，你却以为我怕了你们，既然你们一口咬定澄意子师叔一家是石某所杀，好，那就算是石某杀的好了，石某就在此恭领你们的高招。”说罢右手长剑前指，左手当胸而立，静待澄心子一伙出手。
澄心子瞪圆了双眼，怒道：“好，好小子，你既然承认做了这伤天害理之事，今天实在容你不得，大家一起上。”话音刚落，已腾身而起，凌空向石远峰击下一剑。另外几人也随即舞动身形，从四面向石远峰袭来。
石远峰心知今夜之事不可善终，必得痛下杀手伤得其中一到两人方能脱身而出，于是不再答话，长剑一抖，瞬间化为七道青芒，分击袭来七人。
石远峰原以为几人中除去刚刚墙外偷袭之人外均是澄心子本门弟子，功力应较澄心子为弱。可一交上手，他心里却暗暗叫苦，那另外五人法术路子不但完全不是澄心子一派，更似是与刚刚偷袭之人是一派术路，功力也较澄心子深厚许多。
几十个回合下来，石远峰心更怯了，他发现除澄心子外另外六人不但都是招数精纯，且气力绵绵不绝，如前赴后继的浪潮压得自己胸口一阵阵发紧，逼得自己只有不断缩小防守圈。按此下去，不出几十个回合，自己就得身死几人之手。
石远峰想至此处，绝不再犹豫，身子突然如陀螺般急旋而起，一招玄机派救命绝招漫天星雨随之出手，满身真气自剑尖喷射而出，化做无数尖针，像雨点般疾射身旁七人。
围攻七人没想到他在这重重逼围中还能反守为攻，均是大吃一惊，纷纷往后跃开。石远峰趁七人退后之际迅即左脚一蹬房顶，施展开凌云虚步中最高身法凌云御风，陡然升起三丈，之后再横向一用力，人已往房下飞去。
石远峰一击得手，暗自侥幸。正要飘然落地之际，却陡然发现房下又有两道白光向自己激射而至，想是房下还另有他人暗地埋伏。他心里一阵阵发凉，深知刚刚自己的奋力一击和全力一跃，已经用尽了全身真气，此时人又在半空，绝无可能再避开地下来袭之势，看来今晚自己是真的要命丧于此。
石远峰已经感受到袭过来的剑尖寒气逼近肌肤，他眼睛一闭，脑中瞬间浮现出师尊慈祥的面容，暗暗叫了一声：“师傅，徒儿不孝，要先您而去了。”
刹那间，两声惨叫传入耳中，石远峰睁眼一看，面前地下已经躺下两个人，每人喉中均插有一柄短小的尖刀，鲜血正从喉中汩汩而出。
石远峰大喜，心中猜想有高人相助。可此时已经来不及细致观察，脚一点地马上深吸一口气，再次腾空飞起，向前急驰而去。
房顶七人原想石远峰必定丧命无疑，可没想到事出意料，等他们再跃下房顶，石远峰已经不见了身影。玄机派的凌云虚步天下无双，既已起步，其他人只能望其项背。几人只有分头寻找刚刚对石远峰突施援手之人，可忙活了半天，几里方圆处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石远峰一气奔至云梦顶下，看到自己的白马犹在悠闲的吃着周边草料，心始落了下来。他跨上白马，纵马驰出山谷，待得确定那几人已经不会追来之后，心中又是一阵侥幸，更是暗自感谢刚刚相助的高人。
出山谷五六里路，前面右侧有一大湖，湖水清澈可见底部，此时微风习习，月亮映照在湖水之中，更是显得波光粼粼，映着四周的玉树琼枝，煞是淡雅幽静。
遥望着湖水，石远峰心神慢慢定了下来。
突然间，一阵箫声从大湖的一角树荫中传来，低柔宛转，淡雅清新。
石远峰不太懂得音乐，可如此夜色，如此箫声，他还是马上进入到箫声的世界，直觉得箫声和眼前这湖光淋漓、如诗如画的境地是那样的切合，不由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嘴里忍不住高声叫了一句“玉箫弄雪，真天籁也！”。
随着箫声，树荫下慢慢转出了一艘画舫，画舫四周画着点点梅花，鲜红夺目。一个身披簔衣、头戴斗笠的青年男子正坐在船头独自垂钓，箫声不歇，应是舟中还有他人。
石远峰心中一阵感叹，自己多年来一直行走江湖，几时见到过如此明月笼白雪、箫声伴钓翁的场景，真有一种孤舟簔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诗情画意。
画舫越来越近，箫声在轻柔宛转声中渐渐停止。舱中人似是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船头的青年男子马上站了起来，对着石远峰一拱手，笑道：“这位公子，难得相遇于如此夜色，何不上船一聚，品一杯清茶。”
石远峰也拱了拱手，笑道：“有扰兄台和贵友雅兴，夜色已深，就不再讨扰了。”说完转身要走。
船头男子又道：“请公子留步，我婆婆说了，难得在此月明山寂之际遇见知音，想再弄箫一曲以酬公子，还请公子勿拂婆婆心意，这就登舟可好？”
石远峰见盛情难却，又听说弄箫之人是位长者，更不忍拂了老人雅兴，于是答应一声“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船上男子听了，脸上顿时浮现出愉悦的笑容，指使艄公将船驶近石远峰。石远峰轻轻一跃站上船头，对着男子一揖到地。男子也是一揖到地，随即伸手相让，道了一声“请！”
进得船舱中，石远峰发现里面生得好大一笼碳火，顿觉温暖如春。定眼一看，船舱四壁挂满字幅和山水长卷，中间置有一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香之气甚重。船舱靠里垂有细细的珠帘，帘中隐约有一人发髻高挽、长裙曳地，但看不清面貌和年龄。
男子朝珠帘一躬身，轻声说道：“婆婆，公子已到。”石远峰也随之一躬身，客气地道：“婆婆万安，晚生讨扰了。”
里面马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好懂礼貌的一个后生，婆婆好生喜欢，请坐奉茶。”
石远峰顿生好奇，心想这位婆婆语声音娇美，似不像高龄之人发出的声音。可他转念一想，可能是这位婆婆一直以来喜欢音乐书画，多年熏陶下语音未随年龄变化也未可知。于是不再多想，转身在舱中椅子上坐下，慢慢欣赏壁上书画。
男子奉上一杯热茶，茶是上好的碧螺春，清香四溢，石远峰刚刚经过一阵剧斗，正口干欲裂，根本就没有多想，一口就饮下了半杯。
珠帘里的婆婆似是笑了一声，道：“好一个直率的后生，难道就不怕我这杯茶里下有毒药？”
石远峰陡地一惊，手中茶杯差点脱手。心里直埋怨自己行走了这么多年江湖，怎么还如此不小心，赶快将丹田之气在体内运走了一遍，发现无异方才安心下来，笑道：“婆婆雅人，岂会行宵小之事，说笑了！”
婆婆未再答话，片刻后船舱中顿起箫声，旋律轻柔明快，如同行云伴流水，恰似春风拂湖面。
一曲终了，婆婆问道：“小后生，你听老身此曲奏得如何？”
石远峰随口答道：“倒叫婆婆见笑了，晚生其实于五音之妙根本不通一窍，但刚刚婆婆所奏之乐却让晚生如身处仲春之夜，明月之下，清风拂面，说不出来的心情舒畅安宁。”
婆婆站了起来，走到珠帘近前，却随即转过了身形，让石远峰看不到面容，缓缓地道：“后生如此妙解，却说自己不通音律，实不符你直率之性啊！”
石远峰听得此话，脸上不由一热，本想认真解释自己确实不通五音，可刚想出声，又突闻一阵淡淡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不由得深深吸了几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石远峰觉得这香气甚是熟悉，继而又想起这位婆婆的声音好像也在哪里曾经听见过，一时间不由得陷入了思索。蓦地间，他想起白天见到的白衣男子，随之又想起当时刚进云梦庄所闻到的香气，心中不由得一阵砰砰乱跳。良久才定下心来，暗暗决定要好好探究一番。
那婆婆之后又吹奏了几曲，石远峰虽不太解音律，可平时随师傅读书甚多，对历代音乐品评之书籍也曾涉猎，此时又欲从这婆婆口中探听消息，解除心中疑惑，于是曲意奉迎，倒也哄得那婆婆愉悦开心。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是月上中天。
石远峰感觉时机已到，于是站起身形又是一揖，道：“晚生有幸夜遇雅人，实是有幸，不知能否请教婆婆如何称呼？”他本想自此挑起话题，引婆婆稍露身份，再慢慢探寻心中所疑惑之事。
婆婆似是怔了怔，片刻后抢白道：“这位后生好不客气，哪有甫一见面就直问婆婆称呼的道理，真是无礼之极！”
石远峰心想这位婆婆脾气好生古怪，刚刚还是温柔风雅，瞬间就变得疾言厉色，让人难以应对。他正想另寻他法，再相试探，那婆婆却又说道：“夜色已深，老身颇为困倦，后生请回吧。”
石远峰虽然心中疑惑很多，可人家既然下了逐客令，也只有暂时打消心中想法，决定下船后再暗中跟随画舫，待机行事。于是他拱手笑道：“婆婆责备的是，是晚生唐突无礼了，感谢盛情，就不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完抬脚走出了船舱。
青年男子站在船头相送，石远峰轻笑道：“谢谢兄台款待，有冒犯婆婆之处，还望兄台见谅！”青年男子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才低声答道：“以小人看来，主人极喜公子的知音妙解，定无见怪之意，公子勿虑！”石远峰这才知道这青年男子并不是婆婆的孙儿，而只是他的属下奴仆，于是冲他笑了笑，转身跃下了船头。
石远峰纵身上马，正想着如何才能不出声息地跟踪画舫，却听那婆婆的声音又从船中传来：“今夜虽欢，余兴未尽，明日戌时，保和观下，欲听后音，恭候再临。 ”
石远峰愣了一下，听得出是那位婆婆对自己发出了邀请，可“欲听后音”这四个字似是一语双关，莫非这位婆婆已看出自己的心事？他在马上转身一望，只见画舫已经扯起了风帆，反向快速而去。
石远峰暗忖这位婆婆真是古怪，刚刚还赶逐自己，现在居然又出语相邀，心绪变化之快，实是令人费解。可转念一想，既然她已再次相邀，自己也就无需再行暗自跟踪之举，于是快马加鞭去到云梦镇，找了个客栈好好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顿感精神健旺，用好早餐即进城四处打听师兄祈远山的消息。澄意子一家被杀的消息此时已经在整个云梦镇传得沸沸扬扬，石远峰本就生得温文尔雅，现在又是一付文士模样，倒也没人怀疑澄意子一家被杀之事与他有关。
可一天下来石远峰却发现根本无人在云梦镇见到过像祈远山这样子的一个男人。他心里甚是诧异，按道理大师兄要到云梦山，肯定会在此路过甚至驻足休息，怎么就会无人见到他的身影呢？
更让他奇怪的是，他本来还担心会在云梦镇上再次遇到澄心子那几人，可他们居然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整天都没有在云梦镇出现过。
转眼间太阳即将落山，石远峰想到今晚那位婆婆的邀请，于是找到一家酒楼好好饱餐一顿，饭后又坐着细细品了一会当地的毛尖，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往镇东头保和观走去。
到得保和观下，时间离戌时尚差半个时辰，石远峰装成游人，四处查阅了一下地形，又找当地人问了一下，得知面前大湖直通云梦山，与昨天的水域其实就是同一湖面。直到觉得心中了然后，他才漫步走到湖边。
此夜正当腊月十四，是时一轮圆月已经高悬，映照下来，更显得湖天一色，皎洁清丽，让人心旷神怡。而月色朦胧间，湖水被微风吹动，荡漾着银色的光芒，褶褶点点，一望无际，又不由得让人心中陡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的思绪感叹。
石远峰正心绪纷飞间，远处一阵琴声传来，可他一听到这琴声，却猛然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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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之人没想到石远峰能逃过自己这全力击出的一掌，嘴里也不由得“噫”了一声，随即跃身而上，迎着石远峰面部又是一掌。
石远峰不敢小视，侧身避过，随即使出一招八方来客，长剑顿时化作十来柄旋转小刀，分成八面向来人袭去。
来人也是一惊，赶忙身子一抖，不知怎么，身子已经缩小三分之一，从刀圈缝隙中脱身而出，片刻间已在屋顶另一角站稳了脚跟。
此时大雪已霁，天上升起了一轮明月。石远峰就着月光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长脸勾鼻，眼中精光闪烁，一看就是法术高超的人士。
石远峰看到此人居然能在危急中缩小身子从自己刀阵中脱身，心中也不由得一凛，暗想：“此人功力不凡，倒是个劲敌！”再看他劲力刚猛，法术奇诡，似不是云梦一派，于是拱了拱手问道：“来者何人，为何要偷袭石某？”
来人桀桀一笑，道：“你夜袭云梦派，灭人满门，此等狠毒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又何必要知道某家是谁，拿命来就是。”
石远峰心中一怒，反诘道：“一个整晚躲在墙外实施偷袭的人，怎么知道院里发生了何事，又怎么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不知真相就滥施杀手，又岂是丈夫所为！”
来人还未答话，澄心子已经与另外五个伙伴飞身上了屋顶，将石远峰团团围住。澄心子恨声道：“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杀了我师兄满门，这是我师侄女亲眼所见，莫非你还想抵赖不成？”
石远峰忍住心中怒火，正色答道：“师叔请稍安勿躁，澄意子师叔一家绝非师侄所杀，我不知齐云师妹为何认定是我所为，这其中定有蹊跷，需要详细查明。但我玄机派向来有一是一，敢作敢当，师侄我真的未行此等恶事，绝无虚言。”
澄心子面沉似水，怒哼一声，道：“什么师叔？老夫可当不起！你玄机派向来阴险狡诈，玄机子更是虚伪之极，明里不与我云梦派正面争峰，暗地里却屡次派人来窥探我派机密。而此次一听说九天玄女心法再现云梦山，你马上就在此出现，定是想暗中窃取。想是行踪已露，被我师兄发现，才动了杀人之心吧！”
石远峰本想大事化小，不想伤了两派同宗之谊，可听到澄心子辱及师尊和本派声誉，心中之火腾地而起，大声道：“澄心子师叔，我当你是长辈敬重你，你却以为我怕了你们，既然你们一口咬定澄意子师叔一家是石某所杀，好，那就算是石某杀的好了，石某就在此恭领你们的高招。”说罢右手长剑前指，左手当胸而立，静待澄心子一伙出手。
澄心子瞪圆了双眼，怒道：“好，好小子，你既然承认做了这伤天害理之事，今天实在容你不得，大家一起上。”话音刚落，已腾身而起，凌空向石远峰击下一剑。另外几人也随即舞动身形，从四面向石远峰袭来。
石远峰心知今夜之事不可善终，必得痛下杀手伤得其中一到两人方能脱身而出，于是不再答话，长剑一抖，瞬间化为七道青芒，分击袭来七人。
石远峰原以为几人中除去刚刚墙外偷袭之人外均是澄心子本门弟子，功力应较澄心子为弱。可一交上手，他心里却暗暗叫苦，那另外五人法术路子不但完全不是澄心子一派，更似是与刚刚偷袭之人是一派术路，功力也较澄心子深厚许多。
几十个回合下来，石远峰心更怯了，他发现除澄心子外另外六人不但都是招数精纯，且气力绵绵不绝，如前赴后继的浪潮压得自己胸口一阵阵发紧，逼得自己只有不断缩小防守圈。按此下去，不出几十个回合，自己就得身死几人之手。
石远峰想至此处，绝不再犹豫，身子突然如陀螺般急旋而起，一招玄机派救命绝招漫天星雨随之出手，满身真气自剑尖喷射而出，化做无数尖针，像雨点般疾射身旁七人。
围攻七人没想到他在这重重逼围中还能反守为攻，均是大吃一惊，纷纷往后跃开。石远峰趁七人退后之际迅即左脚一蹬房顶，施展开凌云虚步中最高身法凌云御风，陡然升起三丈，之后再横向一用力，人已往房下飞去。
石远峰一击得手，暗自侥幸。正要飘然落地之际，却陡然发现房下又有两道白光向自己激射而至，想是房下还另有他人暗地埋伏。他心里一阵阵发凉，深知刚刚自己的奋力一击和全力一跃，已经用尽了全身真气，此时人又在半空，绝无可能再避开地下来袭之势，看来今晚自己是真的要命丧于此。
石远峰已经感受到袭过来的剑尖寒气逼近肌肤，他眼睛一闭，脑中瞬间浮现出师尊慈祥的面容，暗暗叫了一声：“师傅，徒儿不孝，要先您而去了。”
刹那间，两声惨叫传入耳中，石远峰睁眼一看，面前地下已经躺下两个人，每人喉中均插有一柄短小的尖刀，鲜血正从喉中汩汩而出。
石远峰大喜，心中猜想有高人相助。可此时已经来不及细致观察，脚一点地马上深吸一口气，再次腾空飞起，向前急驰而去。
房顶七人原想石远峰必定丧命无疑，可没想到事出意料，等他们再跃下房顶，石远峰已经不见了身影。玄机派的凌云虚步天下无双，既已起步，其他人只能望其项背。几人只有分头寻找刚刚对石远峰突施援手之人，可忙活了半天，几里方圆处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石远峰一气奔至云梦顶下，看到自己的白马犹在悠闲的吃着周边草料，心始落了下来。他跨上白马，纵马驰出山谷，待得确定那几人已经不会追来之后，心中又是一阵侥幸，更是暗自感谢刚刚相助的高人。
出山谷五六里路，前面右侧有一大湖，湖水清澈可见底部，此时微风习习，月亮映照在湖水之中，更是显得波光粼粼，映着四周的玉树琼枝，煞是淡雅幽静。
遥望着湖水，石远峰心神慢慢定了下来。
突然间，一阵箫声从大湖的一角树荫中传来，低柔宛转，淡雅清新。
石远峰不太懂得音乐，可如此夜色，如此箫声，他还是马上进入到箫声的世界，直觉得箫声和眼前这湖光淋漓、如诗如画的境地是那样的切合，不由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嘴里忍不住高声叫了一句“玉箫弄雪，真天籁也！”。
随着箫声，树荫下慢慢转出了一艘画舫，画舫四周画着点点梅花，鲜红夺目。一个身披簔衣、头戴斗笠的青年男子正坐在船头独自垂钓，箫声不歇，应是舟中还有他人。
石远峰心中一阵感叹，自己多年来一直行走江湖，几时见到过如此明月笼白雪、箫声伴钓翁的场景，真有一种孤舟簔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诗情画意。
画舫越来越近，箫声在轻柔宛转声中渐渐停止。舱中人似是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船头的青年男子马上站了起来，对着石远峰一拱手，笑道：“这位公子，难得相遇于如此夜色，何不上船一聚，品一杯清茶。”
石远峰也拱了拱手，笑道：“有扰兄台和贵友雅兴，夜色已深，就不再讨扰了。”说完转身要走。
船头男子又道：“请公子留步，我婆婆说了，难得在此月明山寂之际遇见知音，想再弄箫一曲以酬公子，还请公子勿拂婆婆心意，这就登舟可好？”
石远峰见盛情难却，又听说弄箫之人是位长者，更不忍拂了老人雅兴，于是答应一声“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船上男子听了，脸上顿时浮现出愉悦的笑容，指使艄公将船驶近石远峰。石远峰轻轻一跃站上船头，对着男子一揖到地。男子也是一揖到地，随即伸手相让，道了一声“请！”
进得船舱中，石远峰发现里面生得好大一笼碳火，顿觉温暖如春。定眼一看，船舱四壁挂满字幅和山水长卷，中间置有一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香之气甚重。船舱靠里垂有细细的珠帘，帘中隐约有一人发髻高挽、长裙曳地，但看不清面貌和年龄。
男子朝珠帘一躬身，轻声说道：“婆婆，公子已到。”石远峰也随之一躬身，客气地道：“婆婆万安，晚生讨扰了。”
里面马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好懂礼貌的一个后生，婆婆好生喜欢，请坐奉茶。”
石远峰顿生好奇，心想这位婆婆语声音娇美，似不像高龄之人发出的声音。可他转念一想，可能是这位婆婆一直以来喜欢音乐书画，多年熏陶下语音未随年龄变化也未可知。于是不再多想，转身在舱中椅子上坐下，慢慢欣赏壁上书画。
男子奉上一杯热茶，茶是上好的碧螺春，清香四溢，石远峰刚刚经过一阵剧斗，正口干欲裂，根本就没有多想，一口就饮下了半杯。
珠帘里的婆婆似是笑了一声，道：“好一个直率的后生，难道就不怕我这杯茶里下有毒药？”
石远峰陡地一惊，手中茶杯差点脱手。心里直埋怨自己行走了这么多年江湖，怎么还如此不小心，赶快将丹田之气在体内运走了一遍，发现无异方才安心下来，笑道：“婆婆雅人，岂会行宵小之事，说笑了！”
婆婆未再答话，片刻后船舱中顿起箫声，旋律轻柔明快，如同行云伴流水，恰似春风拂湖面。
一曲终了，婆婆问道：“小后生，你听老身此曲奏得如何？”
石远峰随口答道：“倒叫婆婆见笑了，晚生其实于五音之妙根本不通一窍，但刚刚婆婆所奏之乐却让晚生如身处仲春之夜，明月之下，清风拂面，说不出来的心情舒畅安宁。”
婆婆站了起来，走到珠帘近前，却随即转过了身形，让石远峰看不到面容，缓缓地道：“后生如此妙解，却说自己不通音律，实不符你直率之性啊！”
石远峰听得此话，脸上不由一热，本想认真解释自己确实不通五音，可刚想出声，又突闻一阵淡淡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不由得深深吸了几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石远峰觉得这香气甚是熟悉，继而又想起这位婆婆的声音好像也在哪里曾经听见过，一时间不由得陷入了思索。蓦地间，他想起白天见到的白衣男子，随之又想起当时刚进云梦庄所闻到的香气，心中不由得一阵砰砰乱跳。良久才定下心来，暗暗决定要好好探究一番。
那婆婆之后又吹奏了几曲，石远峰虽不太解音律，可平时随师傅读书甚多，对历代音乐品评之书籍也曾涉猎，此时又欲从这婆婆口中探听消息，解除心中疑惑，于是曲意奉迎，倒也哄得那婆婆愉悦开心。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是月上中天。
石远峰感觉时机已到，于是站起身形又是一揖，道：“晚生有幸夜遇雅人，实是有幸，不知能否请教婆婆如何称呼？”他本想自此挑起话题，引婆婆稍露身份，再慢慢探寻心中所疑惑之事。
婆婆似是怔了怔，片刻后抢白道：“这位后生好不客气，哪有甫一见面就直问婆婆称呼的道理，真是无礼之极！”
石远峰心想这位婆婆脾气好生古怪，刚刚还是温柔风雅，瞬间就变得疾言厉色，让人难以应对。他正想另寻他法，再相试探，那婆婆却又说道：“夜色已深，老身颇为困倦，后生请回吧。”
石远峰虽然心中疑惑很多，可人家既然下了逐客令，也只有暂时打消心中想法，决定下船后再暗中跟随画舫，待机行事。于是他拱手笑道：“婆婆责备的是，是晚生唐突无礼了，感谢盛情，就不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完抬脚走出了船舱。
青年男子站在船头相送，石远峰轻笑道：“谢谢兄台款待，有冒犯婆婆之处，还望兄台见谅！”青年男子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才低声答道：“以小人看来，主人极喜公子的知音妙解，定无见怪之意，公子勿虑！”石远峰这才知道这青年男子并不是婆婆的孙儿，而只是他的属下奴仆，于是冲他笑了笑，转身跃下了船头。
石远峰纵身上马，正想着如何才能不出声息地跟踪画舫，却听那婆婆的声音又从船中传来：“今夜虽欢，余兴未尽，明日戌时，保和观下，欲听后音，恭候再临。 ”
石远峰愣了一下，听得出是那位婆婆对自己发出了邀请，可“欲听后音”这四个字似是一语双关，莫非这位婆婆已看出自己的心事？他在马上转身一望，只见画舫已经扯起了风帆，反向快速而去。
石远峰暗忖这位婆婆真是古怪，刚刚还赶逐自己，现在居然又出语相邀，心绪变化之快，实是令人费解。可转念一想，既然她已再次相邀，自己也就无需再行暗自跟踪之举，于是快马加鞭去到云梦镇，找了个客栈好好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顿感精神健旺，用好早餐即进城四处打听师兄祈远山的消息。澄意子一家被杀的消息此时已经在整个云梦镇传得沸沸扬扬，石远峰本就生得温文尔雅，现在又是一付文士模样，倒也没人怀疑澄意子一家被杀之事与他有关。
可一天下来石远峰却发现根本无人在云梦镇见到过像祈远山这样子的一个男人。他心里甚是诧异，按道理大师兄要到云梦山，肯定会在此路过甚至驻足休息，怎么就会无人见到他的身影呢？
更让他奇怪的是，他本来还担心会在云梦镇上再次遇到澄心子那几人，可他们居然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整天都没有在云梦镇出现过。
转眼间太阳即将落山，石远峰想到今晚那位婆婆的邀请，于是找到一家酒楼好好饱餐一顿，饭后又坐着细细品了一会当地的毛尖，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往镇东头保和观走去。
到得保和观下，时间离戌时尚差半个时辰，石远峰装成游人，四处查阅了一下地形，又找当地人问了一下，得知面前大湖直通云梦山，与昨天的水域其实就是同一湖面。直到觉得心中了然后，他才漫步走到湖边。
此夜正当腊月十四，是时一轮圆月已经高悬，映照下来，更显得湖天一色，皎洁清丽，让人心旷神怡。而月色朦胧间，湖水被微风吹动，荡漾着银色的光芒，褶褶点点，一望无际，又不由得让人心中陡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的思绪感叹。
石远峰正心绪纷飞间，远处一阵琴声传来，可他一听到这琴声，却猛然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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