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宋书玉忙背着麻袋往后退了半步。
车子在两人面前停下, 后车窗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对方看了他一眼，转向站在他对面的人。
“小庄, 怎么回事？”
“吴主席，”刚才面对他还一脸倨傲的人上前，弯着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这同志说是别人介绍来厂里当临时工的，我正跟他解释咱们厂不招这个。”
吴主席蹙眉：“临时工？”
庄强应声，“说是叫曹桂荣的同志介绍的，应该是找错地了。”
“曹桂荣？”吴主席愣了下，又看向宋书玉, 刚才他轻飘飘的一眼, 没怎么看清，现在再看, 这个赵主任打电话来托他照顾的小伙子长的还挺俊, 若不是笑得太憨, 倒也说的上一表人才。
吴主席：“小宋同志是吧？”
宋书玉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似是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拘谨道：“是的，我是我姑父介绍来的。”
吴主席笑了笑：“我知道，你姑父跟我说了，你等会让小庄带你去我办公室, 我和你谈谈。”
庄强在一旁看着，心头跳了跳，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历，平日严肃的吴主席会对他这么客气。
“小庄麻烦你把小宋带去我办公室。”
“知道了吴主席。”
庄强点点头。
车子开走了, 庄强抬了下眼镜框，朝宋书玉笑了笑，“宋同志，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你应该早点说你认识工会的吴主席，这样我也不会误会了。”
宋书玉挠头，想说他不认识吴主席，庄强没等他开口，拍了拍他的肩，领着他往厂里走。
宋书玉见他这个样子，也就没再说，到了办公室，吴主席正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见到他，和蔼地笑了笑，让外间的女干事端两杯茶进来。
宋书玉直愣愣地站在门边。
吴主席：“坐啊，别站着。”
宋书玉放下麻袋，动作僵硬地坐到沙发上，目光落在面前的报纸上。
吴主席问他：“认得字？”
宋书玉迟疑了一下，点头，“认得。”
吴主席惊讶：“我听说你在乡下就上了两年学。”
市里妇联的赵主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嘴，吴主席现在有求于赵家，自然是不介意帮点小忙，他原本是打算把人留在办公室里干活的，听到这只好作罢，小学二年级字都没认全，走关系也不能留在办公室给他添乱。
宋书玉道：“知青大院离我家不远，我后面没念书，经常去找以前的老师，字认得差不多，老师说多读点书对我好。”
“你老师说的没错，”吴主席让他把报纸上的内容读一遍。
宋书玉面露疑惑，但还是照他说的拿起报纸，把报上刊登的内容都读了一遍，连边角处的小字都没漏掉。
“这样吧，”吴主席想了片刻，叫来外面的女干事，对宋书玉说，“你既然认得字，就留在这跟着林干事，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比去厂里搬货要轻松的多，临时工的工资都是一样的。”
说完，又叮嘱了林干事一番。
宋书玉自是感激不尽，背着麻袋一瘸一拐地跟在林干事身后出去了。
碍于他小学都没上过几年，林干事也没让他做什么，就是扫扫地，端茶倒水，去厂委那边送点资料。
比起他以前的那些苦力活确实要轻松许多。
宋书玉后来在厂委那边见到庄强，办公室里的人喊他庄主任，对方见到他过来拿东西，稍稍点了下头。
“工会那边新来的那个打杂的瘸子，听说是吴主席带来的。”
“人长得俊，能攀上吴主席家里应该也不差。”
“我看他穿着倒未必，听说晚上睡在仓库里，应该不是城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攀上吴主席的。”
宋书玉几次去厂委那边，都能听到诸如此类的话。
工会这边的大办公室里除了吴主席，还有两个委员和几个干事，大家都知道宋书玉是走吴主席的关系进来的，对他很客气，再加上他干活勤快，为人憨厚老实，别人让他帮忙从不推脱，很快便融入了工会这个小集体。
宋书玉干活时，随意问了句曹桂荣的事，身旁的小干事摇头，说没听过。
林干事已经三十多岁，在钢铁厂呆了快十年，对曹桂荣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是厂里的人，我记得上次提拔车间主任没提拔上去，怎么，小宋你认识？”
宋书玉说：“是我姑父，我来这就是姑父找吴主席介绍的。”
林干事稀奇，要是曹桂荣和吴主席有关系，哪至于之前没提拔上，一个车间主任而已，曹桂荣也干了十多年活，按道理没什么过错，有吴主席在，都选上名单了怎么会没提拔上。
“之前也没见你姑父和吴主席有什么往来。”林干事嘀咕。
宋书玉笑笑，没说话。
……
七月初，周末厂里休息，宋书玉在县里转了圈，下午坐最后一班大巴回丘山镇。
到了镇上，天已经黑了，宋书玉沿着小道往村里走。
鱼香此时在家里刚吃完饭，一大家子洗洗弄弄，又过了会，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鱼香点上煤油灯，看了会瞿晓君借给她的课外书籍，准备休息，再晚点，她娘估计就要来揍她了。
鱼香晚上有个习惯，为了防止半夜起来上厕所，她每天睡觉前都得去趟茅厕。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鱼香打着手电筒从茅厕出来，忽然又想起半个月没见的宋书玉，气的跺了跺脚，觉得自己这个对象处的一点也不好。
之前天天见，现在倒好，大半个月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香香。”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鱼香吓了一跳，拿着手电筒拔腿就要跑，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她家墙边走了出来，拉住了她。
宋书玉：“是我，吓到你了？”
“……”
鱼香要吓死了，给了他一拳：“你说呢？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书玉握住她的手：“我刚回来，还没回家。”
鱼香看了眼门内，担心家里有人出来上茅厕，拉着他走到墙边的小道里，“都这个点了才回来，你是不是又是走回来的？”
她回来前跟他说过让他回家坐大巴，不要再省两毛钱，不然他以后再买吃的给她她就不要了。
想到这，宋书玉立即摇头，“没有，我这次坐车回来的。”
鱼香不信，“那你怎么才到？”
宋书玉低下头，沉默一瞬，呐呐道：“我其实早就到了，在这等你，一直没看到你出来。”
鱼香默了默，借着手电筒里的光，看清他脸上被蚊子咬的红包，胳膊上也有，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
“你傻啊，你可以喊我一声，就说找我有事不就行了。”
宋书玉摇头，“不行的，要是婶子看出来了怎么办？”
“那你也可以先回家，明天上工我去地里就能看到你了。”
鱼香噘着嘴，心疼地摸了摸他胳膊。
宋书玉脸色一变，忙拉下她的手，说没事。
“我有东西要给你，回了家就没有了。”
“什么东西啊？”
问完，鱼香才注意到他肩上背着个鼓鼓的布包，看上去还挺新。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背这个。”
她还以为他会一直背着麻袋呢。
“这是厂里发的，”宋书玉打开包，拿出一个肉罐头，鱼香瞥见肉，眼都绿了，又见他拿出一袋麦芽糖，不住地咽口水。
宋书玉眼里泛起笑意：“这是我从县里买的，你看完书吃，等月底我回来再给你买。”
鱼香伸手，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嫌一只手拿不过来，把手电筒关上揣到兜里，腾出另一只手，拿过麦芽糖，抱在怀里。
“憨憨你真好。”
宋书玉愣了下：“？”
“你叫我什么？”
鱼香嘴丫子几乎咧到了耳根：“憨憨呀。”
宋书玉有些不高兴，小声抗议：“这是骂人的话。”
鱼香：“这明明是我对你的称呼，你还叫我香香呢，我香香的，你憨憨的，正好。”
宋书玉抿了抿唇，不说话。
鱼香抬起眼，咦了声，“难不成你还想我喊你书书或玉玉吗？”
宋书玉脸热，“我不是这个意思。”
鱼香嘿嘿笑，像一只得意的小狐狸。
宋书玉看着她，心想憨憨就憨憨吧，反正他确实挺憨的。
鱼香开心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问他：“这肉罐头会不会太贵了？你还要存钱治腿呢。”
“没有多贵，贵也买给你吃。”
“哦。”
鱼香点了点脚尖，心里一阵雀跃。
四下寂静，一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几秒后，宋书玉呼了口气，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语气坚定道：“香香，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也会对你好的，一直都会对你好的。”
“哦，”鱼香点点下巴，过了会，咬了咬唇，抬起头看他，有些扭捏：“那我也会对你好的，一直对你好。”
宋书玉想摸摸她的头，抬起手又放了下去，嗯了声。
“你回去睡觉吧，把罐头藏好，不要让婶子发现，等你差不多吃完，月底我就回来了，再给你带。”
两人分开，鱼香抱着罐头，轻手轻脚地钻进了屋里，把罐头和麦芽糖藏在自己的书包里，又把书包放在木箱子里锁上。
这样要是她娘过来屋里翻东西，她就可以直接把书包拿走。
鱼香吹灭煤油灯，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一个事，她还没有问宋书玉，他是不是真的在厂里干活呢。
他刚才还说背的布包是厂里给的，那应该就是真的吧，她三哥厂里也时不时发些东西。
鱼香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明天找个时间问他一下。
队里人多眼杂，鱼香从县里回来的时候刚被她三哥说过，自然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去问宋书玉，这样一来，要防着人找宋书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尤其是防着自家人。
鱼香想起她三哥说的话，一想到她和宋书玉的事被她娘发现，心肝就直颤。
她还不想被她娘揍死。
第二天鱼香去地里送水，从宋家那一片地头路过，地里就宋书玉一个人。
鱼香从县里回来后，才知道上个月宋书玉后娘陈杏花去了后，他爹就把他那个弟弟揍了一顿，扔到了陈杏花娘家，说不是他的种他不养，堵在陈家家门口不走，让人把这些年他养宋伟的钱都赔给他。
陈家哪里可能会认，死活也不给钱，宋大军就白天昼夜都堵着门，连人去上茅厕都跟着。
陈家闹到公社，当天晚上宋大军就揣着杀猪刀过去，把陈家一伙人吓得屁滚尿流，当即掏了两百块钱，真是把家底都赔上了。
公社的人赶过去时，陈家外面围着一群人，宋大军正拿着杀猪刀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拎着陈家大孙子，问陈杏花的事。
陈家人磨叽半天，眼看宋大军不要命了，把刀子驾到了大孙子脖子上，才把陈杏花以前和知青鬼混的事说了出来。
那知青前几年就回了城，宋大军找不到人，就拿着钱天天去镇上打酒喝。
“当初因为那孩子把狗娃的腿打断，现在好了，自己亲儿子不疼，疼的孩子还是别人的，真是报应。”
村里谁不这样说。
现在就他一个人，估计他爹又去买酒喝了。
鱼香抱着水瓶经过，捂着嘴咳了一声，宋书玉背对着她，挥汗如雨，完全没有察觉到。
鱼香瘪了瘪嘴，又重重咳了一声，拿着锄头的人才僵了一下，转过身。
鱼香瞅了他一眼，抬起下巴，气哼哼走了。
天气热，鱼香站在地头呆了一会，原本还想等他们下工，找个机会和宋书玉说会话的，现在实在受不了，额头的汗直冒，她才站了一会，就觉得身上的衣服湿了，黏黏的粘在身上。
王淑兰喝了口水，催她：“还站在这干什么，狗蛋还在家呢，赶快回去。”
话音未落，鱼香就已经跑了，小腿嗖嗖的，一眨眼就跑没了。
王淑兰：“……”
鱼香回了家，想着宋书玉明天就要回城，大不了她今天晚上去找他。
他们总不能就见一面吧，哪有这样处对象的。
鱼香一边念叨，一边看书，顺便教狗蛋做题，到了下工时间，王淑兰一群人回来了。
离得老远，鱼香就听到她娘一口一个狗娃。
鱼香心里一动，连忙跑了出去，一开门，果然看见王淑兰拽着宋书玉往院子里来。
“狗娃你听婶的，今天你必须得来婶子家吃饭，家里没啥肉，你嫂子都去镇上买了，骑自行车，很快就回来了。”
鱼香：“？”
宋书玉站在门外，硬是不进来：“真不用婶子，我也没做什么，我回家吃就可以，您别破费。”
王淑兰啧了声，“你这孩子，这怎么能叫破费？要不是你反应快，你建华哥今天真被卷那拖拉机底下，婶子也过不下去了。你听婶子的，今晚在婶子家吃，建华你过来把狗娃带去堂屋坐坐，我先去做饭。”
鱼建华应了声。
鱼香这才看到她大哥站在旁边，头上还裹着层纱布，隐隐见了血迹。
鱼香还没反应过来，她腿边的狗蛋就哒哒哒地跑过去，抱住鱼建华的大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你咋了？”
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鱼建华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鱼建华抱起儿子，不好意思地冲宋书玉笑了笑，“狗蛋像他姑。”
鱼香又羞又恼：“……大哥！”
鱼建华大笑，推着宋书玉进了堂屋，让鱼香给他倒杯水，自己抱着儿子去洗脸。
堂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宋书玉坐在凳子上，手放在腿上，坐的板板正正，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鱼香倒了杯水在茶缸里，递给他，踢了下他的脚，没好气道：“我娘说的是怎么回事？”
宋书玉接过茶缸，“建华哥今天开拖拉机从上面摔了下来，我正好在旁边，就拽了一把。”
队里的拖拉机一直是鱼建华开的，以前也没出过这事。
宋书玉连喝了好几口水：“可能是因为今天太热了。”
鱼香哼了声，看了眼门外，说：“我今天咳嗽了好几声，你才看到我。”
“下次不会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
宋书玉放下茶缸，看着她：“下次真的不会了。”
鱼香撇撇嘴，宋书玉拽了下她的手，她抽出去，他又拽。
……
王淑兰在灶房做饭，出来洗菜，见大儿子带着孙子站在院子里洗脸，下意识皱眉。
“你也没给人家狗娃倒杯水？”
鱼建华头也不抬，“小妹在屋里呢，我让她倒了。”
王淑兰动作一顿，“你小妹在堂屋里？”
鱼建华嗯了声。
王淑兰眯了眯眼，朝堂屋喊：“香丫儿，出来洗菜。”
“知道了。”
鱼香跑出来，王淑兰看了看她，让她把菜洗好了，端灶房里。
炒菜的时候，王淑兰问她：“你刚才在屋里和狗娃说什么？”
鱼香歪了歪脑袋，“没说什么啊，我就问大哥的头怎么了。”
“真的？”
“真的啊，娘，你怎么了？”
王淑兰瞥了眼她，“香丫儿，该说的话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你在学校别和狗娃走太近，你也不小了，要不是上学，现在也能说亲了，走太近会被说闲话，这些你要记在心里。”
鱼香噘了噘嘴，“知道了。”
晚上吃过饭，送宋书玉出去前，王淑兰拉着他的手，道：“狗娃啊，香丫儿来家跟我说了，你在学校里很照顾她，今天你又救了建华，婶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后再从城里回来，尽管来婶子家吃饭，把这当自己家，婶子真是太感谢你了。”
宋书玉挠头，憨笑：“婶子这没什么的。”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不说今天的事，就你在学校照顾香丫儿，婶子也得感谢你，你之前那亲事不成，最近有没有打算说亲？你也不小了，现在在城里有了活干，也可以娶媳妇了，要不婶子帮你说一个？你信婶子，婶子保准给你找个好媳妇。”
王淑兰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鱼香站在门边，人都懵了，又气又急，想把自己和宋书玉处对象的事说出来，又怕她刚说完，王淑兰不仅能把她腿打断，指不定还能把宋书玉另一条腿也给打断了。
这一想，鱼香心里是又急又怒又怕。
这边她娘王淑兰还拉着宋书玉一个劲地介绍自己认识的姑娘，也不见宋书玉推拒，鱼香攥了攥手，要憋不住了。
“婶子，我之前去医院检查过了，我这腿做个手术就能好，我现在在钢铁厂干活，领导挺喜欢我的，估计能一直干下去，我想攒点钱，年后就去把手术做了，然后再说亲。”
宋书玉一说完，整个院子都没声了。
鱼建华走过来，拍了下他肩膀，笑道：“这是好事啊，狗娃，你这腿一好，又在城里上班，到时候说亲也能说个城里姑娘。”
王淑兰低头看了看他的腿，“狗娃，你这腿真能好？”
鱼香插嘴道：“真的！我还帮他问了我舍友，我说过的，就我那个父母都是医生的同学，她说宋书玉的腿能好。”
王淑兰斜了她一眼，鱼香不情不愿地闭上嘴，鼓着腮帮子哼哼。
宋书玉笑：“婶子，是真的，我去医院查过了，也跟医生商量过了，等年后就去做。”
他什么时候去检查了居然都没跟她说！
鱼香站在王淑兰身后，偷偷瞪了他一眼。
王淑兰又问：“这靠谱吗？你有没有找你姑问问？”
宋书玉：“问过的，医生说我这不是很严重，做完手术，半年就能好，正好我在厂里上几个月班，攒攒钱就够了。”
王淑兰点点头，“那这挺好，婶子还真不能帮你说了，你腿好了，就找个城里媳妇过日子。”
宋书玉道：“谢谢婶子了，我还是想等以后在厂里转正再说。”
“那你以后都不去学校食堂里干活了？”
宋书玉微不可查地往鱼香那看了眼，对王淑兰道：“不去了，以后可能没办法照顾小妹了。”
“这有啥，你工作重要，转正啊，卫星这都快两年了才准备转正，你这能几个月的事就不要拖。”
王淑兰说着，心里有些酸，他们家找了各种关系才把小儿子送到厂里当学徒工，到底是比不上城里有门路，同时又有些欣慰，狗娃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也算苦尽甘来了，成了城里人，腿也好了，凭他这相貌，还有他小姑家的门路，还真不愁找媳妇。
她这一晚上仔细地看了，狗娃这孩子一眼都没瞄过香丫儿，可见他对自己闺女是真没有什么心思，倒是香丫儿，被她逮到过几次。
王淑兰现在再想，竟有些羞恼。
人家一个板上钉钉的城里人看不上自己闺女，自己闺女倒好，盯着块肉似的盯着人家，真是不知羞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iquge99.cc
车子在两人面前停下, 后车窗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对方看了他一眼，转向站在他对面的人。
“小庄, 怎么回事？”
“吴主席，”刚才面对他还一脸倨傲的人上前，弯着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这同志说是别人介绍来厂里当临时工的，我正跟他解释咱们厂不招这个。”
吴主席蹙眉：“临时工？”
庄强应声，“说是叫曹桂荣的同志介绍的，应该是找错地了。”
“曹桂荣？”吴主席愣了下，又看向宋书玉, 刚才他轻飘飘的一眼, 没怎么看清，现在再看, 这个赵主任打电话来托他照顾的小伙子长的还挺俊, 若不是笑得太憨, 倒也说的上一表人才。
吴主席：“小宋同志是吧？”
宋书玉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似是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拘谨道：“是的，我是我姑父介绍来的。”
吴主席笑了笑：“我知道，你姑父跟我说了，你等会让小庄带你去我办公室, 我和你谈谈。”
庄强在一旁看着，心头跳了跳，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历，平日严肃的吴主席会对他这么客气。
“小庄麻烦你把小宋带去我办公室。”
“知道了吴主席。”
庄强点点头。
车子开走了, 庄强抬了下眼镜框，朝宋书玉笑了笑，“宋同志，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你应该早点说你认识工会的吴主席，这样我也不会误会了。”
宋书玉挠头，想说他不认识吴主席，庄强没等他开口，拍了拍他的肩，领着他往厂里走。
宋书玉见他这个样子，也就没再说，到了办公室，吴主席正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见到他，和蔼地笑了笑，让外间的女干事端两杯茶进来。
宋书玉直愣愣地站在门边。
吴主席：“坐啊，别站着。”
宋书玉放下麻袋，动作僵硬地坐到沙发上，目光落在面前的报纸上。
吴主席问他：“认得字？”
宋书玉迟疑了一下，点头，“认得。”
吴主席惊讶：“我听说你在乡下就上了两年学。”
市里妇联的赵主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嘴，吴主席现在有求于赵家，自然是不介意帮点小忙，他原本是打算把人留在办公室里干活的，听到这只好作罢，小学二年级字都没认全，走关系也不能留在办公室给他添乱。
宋书玉道：“知青大院离我家不远，我后面没念书，经常去找以前的老师，字认得差不多，老师说多读点书对我好。”
“你老师说的没错，”吴主席让他把报纸上的内容读一遍。
宋书玉面露疑惑，但还是照他说的拿起报纸，把报上刊登的内容都读了一遍，连边角处的小字都没漏掉。
“这样吧，”吴主席想了片刻，叫来外面的女干事，对宋书玉说，“你既然认得字，就留在这跟着林干事，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比去厂里搬货要轻松的多，临时工的工资都是一样的。”
说完，又叮嘱了林干事一番。
宋书玉自是感激不尽，背着麻袋一瘸一拐地跟在林干事身后出去了。
碍于他小学都没上过几年，林干事也没让他做什么，就是扫扫地，端茶倒水，去厂委那边送点资料。
比起他以前的那些苦力活确实要轻松许多。
宋书玉后来在厂委那边见到庄强，办公室里的人喊他庄主任，对方见到他过来拿东西，稍稍点了下头。
“工会那边新来的那个打杂的瘸子，听说是吴主席带来的。”
“人长得俊，能攀上吴主席家里应该也不差。”
“我看他穿着倒未必，听说晚上睡在仓库里，应该不是城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攀上吴主席的。”
宋书玉几次去厂委那边，都能听到诸如此类的话。
工会这边的大办公室里除了吴主席，还有两个委员和几个干事，大家都知道宋书玉是走吴主席的关系进来的，对他很客气，再加上他干活勤快，为人憨厚老实，别人让他帮忙从不推脱，很快便融入了工会这个小集体。
宋书玉干活时，随意问了句曹桂荣的事，身旁的小干事摇头，说没听过。
林干事已经三十多岁，在钢铁厂呆了快十年，对曹桂荣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是厂里的人，我记得上次提拔车间主任没提拔上去，怎么，小宋你认识？”
宋书玉说：“是我姑父，我来这就是姑父找吴主席介绍的。”
林干事稀奇，要是曹桂荣和吴主席有关系，哪至于之前没提拔上，一个车间主任而已，曹桂荣也干了十多年活，按道理没什么过错，有吴主席在，都选上名单了怎么会没提拔上。
“之前也没见你姑父和吴主席有什么往来。”林干事嘀咕。
宋书玉笑笑，没说话。
……
七月初，周末厂里休息，宋书玉在县里转了圈，下午坐最后一班大巴回丘山镇。
到了镇上，天已经黑了，宋书玉沿着小道往村里走。
鱼香此时在家里刚吃完饭，一大家子洗洗弄弄，又过了会，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鱼香点上煤油灯，看了会瞿晓君借给她的课外书籍，准备休息，再晚点，她娘估计就要来揍她了。
鱼香晚上有个习惯，为了防止半夜起来上厕所，她每天睡觉前都得去趟茅厕。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鱼香打着手电筒从茅厕出来，忽然又想起半个月没见的宋书玉，气的跺了跺脚，觉得自己这个对象处的一点也不好。
之前天天见，现在倒好，大半个月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香香。”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鱼香吓了一跳，拿着手电筒拔腿就要跑，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她家墙边走了出来，拉住了她。
宋书玉：“是我，吓到你了？”
“……”
鱼香要吓死了，给了他一拳：“你说呢？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书玉握住她的手：“我刚回来，还没回家。”
鱼香看了眼门内，担心家里有人出来上茅厕，拉着他走到墙边的小道里，“都这个点了才回来，你是不是又是走回来的？”
她回来前跟他说过让他回家坐大巴，不要再省两毛钱，不然他以后再买吃的给她她就不要了。
想到这，宋书玉立即摇头，“没有，我这次坐车回来的。”
鱼香不信，“那你怎么才到？”
宋书玉低下头，沉默一瞬，呐呐道：“我其实早就到了，在这等你，一直没看到你出来。”
鱼香默了默，借着手电筒里的光，看清他脸上被蚊子咬的红包，胳膊上也有，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
“你傻啊，你可以喊我一声，就说找我有事不就行了。”
宋书玉摇头，“不行的，要是婶子看出来了怎么办？”
“那你也可以先回家，明天上工我去地里就能看到你了。”
鱼香噘着嘴，心疼地摸了摸他胳膊。
宋书玉脸色一变，忙拉下她的手，说没事。
“我有东西要给你，回了家就没有了。”
“什么东西啊？”
问完，鱼香才注意到他肩上背着个鼓鼓的布包，看上去还挺新。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背这个。”
她还以为他会一直背着麻袋呢。
“这是厂里发的，”宋书玉打开包，拿出一个肉罐头，鱼香瞥见肉，眼都绿了，又见他拿出一袋麦芽糖，不住地咽口水。
宋书玉眼里泛起笑意：“这是我从县里买的，你看完书吃，等月底我回来再给你买。”
鱼香伸手，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嫌一只手拿不过来，把手电筒关上揣到兜里，腾出另一只手，拿过麦芽糖，抱在怀里。
“憨憨你真好。”
宋书玉愣了下：“？”
“你叫我什么？”
鱼香嘴丫子几乎咧到了耳根：“憨憨呀。”
宋书玉有些不高兴，小声抗议：“这是骂人的话。”
鱼香：“这明明是我对你的称呼，你还叫我香香呢，我香香的，你憨憨的，正好。”
宋书玉抿了抿唇，不说话。
鱼香抬起眼，咦了声，“难不成你还想我喊你书书或玉玉吗？”
宋书玉脸热，“我不是这个意思。”
鱼香嘿嘿笑，像一只得意的小狐狸。
宋书玉看着她，心想憨憨就憨憨吧，反正他确实挺憨的。
鱼香开心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问他：“这肉罐头会不会太贵了？你还要存钱治腿呢。”
“没有多贵，贵也买给你吃。”
“哦。”
鱼香点了点脚尖，心里一阵雀跃。
四下寂静，一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几秒后，宋书玉呼了口气，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语气坚定道：“香香，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也会对你好的，一直都会对你好的。”
“哦，”鱼香点点下巴，过了会，咬了咬唇，抬起头看他，有些扭捏：“那我也会对你好的，一直对你好。”
宋书玉想摸摸她的头，抬起手又放了下去，嗯了声。
“你回去睡觉吧，把罐头藏好，不要让婶子发现，等你差不多吃完，月底我就回来了，再给你带。”
两人分开，鱼香抱着罐头，轻手轻脚地钻进了屋里，把罐头和麦芽糖藏在自己的书包里，又把书包放在木箱子里锁上。
这样要是她娘过来屋里翻东西，她就可以直接把书包拿走。
鱼香吹灭煤油灯，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一个事，她还没有问宋书玉，他是不是真的在厂里干活呢。
他刚才还说背的布包是厂里给的，那应该就是真的吧，她三哥厂里也时不时发些东西。
鱼香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明天找个时间问他一下。
队里人多眼杂，鱼香从县里回来的时候刚被她三哥说过，自然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去问宋书玉，这样一来，要防着人找宋书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尤其是防着自家人。
鱼香想起她三哥说的话，一想到她和宋书玉的事被她娘发现，心肝就直颤。
她还不想被她娘揍死。
第二天鱼香去地里送水，从宋家那一片地头路过，地里就宋书玉一个人。
鱼香从县里回来后，才知道上个月宋书玉后娘陈杏花去了后，他爹就把他那个弟弟揍了一顿，扔到了陈杏花娘家，说不是他的种他不养，堵在陈家家门口不走，让人把这些年他养宋伟的钱都赔给他。
陈家哪里可能会认，死活也不给钱，宋大军就白天昼夜都堵着门，连人去上茅厕都跟着。
陈家闹到公社，当天晚上宋大军就揣着杀猪刀过去，把陈家一伙人吓得屁滚尿流，当即掏了两百块钱，真是把家底都赔上了。
公社的人赶过去时，陈家外面围着一群人，宋大军正拿着杀猪刀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拎着陈家大孙子，问陈杏花的事。
陈家人磨叽半天，眼看宋大军不要命了，把刀子驾到了大孙子脖子上，才把陈杏花以前和知青鬼混的事说了出来。
那知青前几年就回了城，宋大军找不到人，就拿着钱天天去镇上打酒喝。
“当初因为那孩子把狗娃的腿打断，现在好了，自己亲儿子不疼，疼的孩子还是别人的，真是报应。”
村里谁不这样说。
现在就他一个人，估计他爹又去买酒喝了。
鱼香抱着水瓶经过，捂着嘴咳了一声，宋书玉背对着她，挥汗如雨，完全没有察觉到。
鱼香瘪了瘪嘴，又重重咳了一声，拿着锄头的人才僵了一下，转过身。
鱼香瞅了他一眼，抬起下巴，气哼哼走了。
天气热，鱼香站在地头呆了一会，原本还想等他们下工，找个机会和宋书玉说会话的，现在实在受不了，额头的汗直冒，她才站了一会，就觉得身上的衣服湿了，黏黏的粘在身上。
王淑兰喝了口水，催她：“还站在这干什么，狗蛋还在家呢，赶快回去。”
话音未落，鱼香就已经跑了，小腿嗖嗖的，一眨眼就跑没了。
王淑兰：“……”
鱼香回了家，想着宋书玉明天就要回城，大不了她今天晚上去找他。
他们总不能就见一面吧，哪有这样处对象的。
鱼香一边念叨，一边看书，顺便教狗蛋做题，到了下工时间，王淑兰一群人回来了。
离得老远，鱼香就听到她娘一口一个狗娃。
鱼香心里一动，连忙跑了出去，一开门，果然看见王淑兰拽着宋书玉往院子里来。
“狗娃你听婶的，今天你必须得来婶子家吃饭，家里没啥肉，你嫂子都去镇上买了，骑自行车，很快就回来了。”
鱼香：“？”
宋书玉站在门外，硬是不进来：“真不用婶子，我也没做什么，我回家吃就可以，您别破费。”
王淑兰啧了声，“你这孩子，这怎么能叫破费？要不是你反应快，你建华哥今天真被卷那拖拉机底下，婶子也过不下去了。你听婶子的，今晚在婶子家吃，建华你过来把狗娃带去堂屋坐坐，我先去做饭。”
鱼建华应了声。
鱼香这才看到她大哥站在旁边，头上还裹着层纱布，隐隐见了血迹。
鱼香还没反应过来，她腿边的狗蛋就哒哒哒地跑过去，抱住鱼建华的大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你咋了？”
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鱼建华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鱼建华抱起儿子，不好意思地冲宋书玉笑了笑，“狗蛋像他姑。”
鱼香又羞又恼：“……大哥！”
鱼建华大笑，推着宋书玉进了堂屋，让鱼香给他倒杯水，自己抱着儿子去洗脸。
堂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宋书玉坐在凳子上，手放在腿上，坐的板板正正，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鱼香倒了杯水在茶缸里，递给他，踢了下他的脚，没好气道：“我娘说的是怎么回事？”
宋书玉接过茶缸，“建华哥今天开拖拉机从上面摔了下来，我正好在旁边，就拽了一把。”
队里的拖拉机一直是鱼建华开的，以前也没出过这事。
宋书玉连喝了好几口水：“可能是因为今天太热了。”
鱼香哼了声，看了眼门外，说：“我今天咳嗽了好几声，你才看到我。”
“下次不会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
宋书玉放下茶缸，看着她：“下次真的不会了。”
鱼香撇撇嘴，宋书玉拽了下她的手，她抽出去，他又拽。
……
王淑兰在灶房做饭，出来洗菜，见大儿子带着孙子站在院子里洗脸，下意识皱眉。
“你也没给人家狗娃倒杯水？”
鱼建华头也不抬，“小妹在屋里呢，我让她倒了。”
王淑兰动作一顿，“你小妹在堂屋里？”
鱼建华嗯了声。
王淑兰眯了眯眼，朝堂屋喊：“香丫儿，出来洗菜。”
“知道了。”
鱼香跑出来，王淑兰看了看她，让她把菜洗好了，端灶房里。
炒菜的时候，王淑兰问她：“你刚才在屋里和狗娃说什么？”
鱼香歪了歪脑袋，“没说什么啊，我就问大哥的头怎么了。”
“真的？”
“真的啊，娘，你怎么了？”
王淑兰瞥了眼她，“香丫儿，该说的话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你在学校别和狗娃走太近，你也不小了，要不是上学，现在也能说亲了，走太近会被说闲话，这些你要记在心里。”
鱼香噘了噘嘴，“知道了。”
晚上吃过饭，送宋书玉出去前，王淑兰拉着他的手，道：“狗娃啊，香丫儿来家跟我说了，你在学校里很照顾她，今天你又救了建华，婶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后再从城里回来，尽管来婶子家吃饭，把这当自己家，婶子真是太感谢你了。”
宋书玉挠头，憨笑：“婶子这没什么的。”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不说今天的事，就你在学校照顾香丫儿，婶子也得感谢你，你之前那亲事不成，最近有没有打算说亲？你也不小了，现在在城里有了活干，也可以娶媳妇了，要不婶子帮你说一个？你信婶子，婶子保准给你找个好媳妇。”
王淑兰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鱼香站在门边，人都懵了，又气又急，想把自己和宋书玉处对象的事说出来，又怕她刚说完，王淑兰不仅能把她腿打断，指不定还能把宋书玉另一条腿也给打断了。
这一想，鱼香心里是又急又怒又怕。
这边她娘王淑兰还拉着宋书玉一个劲地介绍自己认识的姑娘，也不见宋书玉推拒，鱼香攥了攥手，要憋不住了。
“婶子，我之前去医院检查过了，我这腿做个手术就能好，我现在在钢铁厂干活，领导挺喜欢我的，估计能一直干下去，我想攒点钱，年后就去把手术做了，然后再说亲。”
宋书玉一说完，整个院子都没声了。
鱼建华走过来，拍了下他肩膀，笑道：“这是好事啊，狗娃，你这腿一好，又在城里上班，到时候说亲也能说个城里姑娘。”
王淑兰低头看了看他的腿，“狗娃，你这腿真能好？”
鱼香插嘴道：“真的！我还帮他问了我舍友，我说过的，就我那个父母都是医生的同学，她说宋书玉的腿能好。”
王淑兰斜了她一眼，鱼香不情不愿地闭上嘴，鼓着腮帮子哼哼。
宋书玉笑：“婶子，是真的，我去医院查过了，也跟医生商量过了，等年后就去做。”
他什么时候去检查了居然都没跟她说！
鱼香站在王淑兰身后，偷偷瞪了他一眼。
王淑兰又问：“这靠谱吗？你有没有找你姑问问？”
宋书玉：“问过的，医生说我这不是很严重，做完手术，半年就能好，正好我在厂里上几个月班，攒攒钱就够了。”
王淑兰点点头，“那这挺好，婶子还真不能帮你说了，你腿好了，就找个城里媳妇过日子。”
宋书玉道：“谢谢婶子了，我还是想等以后在厂里转正再说。”
“那你以后都不去学校食堂里干活了？”
宋书玉微不可查地往鱼香那看了眼，对王淑兰道：“不去了，以后可能没办法照顾小妹了。”
“这有啥，你工作重要，转正啊，卫星这都快两年了才准备转正，你这能几个月的事就不要拖。”
王淑兰说着，心里有些酸，他们家找了各种关系才把小儿子送到厂里当学徒工，到底是比不上城里有门路，同时又有些欣慰，狗娃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也算苦尽甘来了，成了城里人，腿也好了，凭他这相貌，还有他小姑家的门路，还真不愁找媳妇。
她这一晚上仔细地看了，狗娃这孩子一眼都没瞄过香丫儿，可见他对自己闺女是真没有什么心思，倒是香丫儿，被她逮到过几次。
王淑兰现在再想，竟有些羞恼。
人家一个板上钉钉的城里人看不上自己闺女，自己闺女倒好，盯着块肉似的盯着人家，真是不知羞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iquge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