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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第 136 章

小说:天子脚下作者:八月薇妮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1-24 12:53:28
端王世子在回京路上遇害,  此事惊动朝野。
        太子赵徵在听说此事的时候,简直无法相信,他连问了几遍:“是不是弄错了?!”
        但是这种大事岂会有错。
        赵徵震惊之余又有些慌张,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告诉赵景藩,  他派人去传端王妃跟世子进京的时候,  赵景藩曾觉着此时不妥,  因无法挽回,  便叮嘱他务必保证世子众人的周全。
        现在回想,悚然而惊。
        这数日他为瑞王的事情心烦意乱,而瑞王世子这方面他早抛在脑后了,完全没想到会有什么意外。
        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来禀告的詹士脸色如土,  说完之后便小声提醒:“殿下,  您该及早想法子,如今朝野之中可有些对东宫不利的传闻。”
        “什么传闻?”此刻赵徵还没有意识到,  端王世子的死讯对他而言并不是最坏的。
        詹士面有难色,  欲言又止。
        太子不耐烦地催促:“快说!”
        终于,詹士道:“有一些不知道从何处流出来的传言,  说是、是太子殿下不容端王世子,  所以命人、命人……”
        太子的双眼微微睁大,他意识到詹士要说什么,却无法相信:“命人如何?”
        “命人半路将其除之而后快。”
        “混账!”赵徵勃然大怒。
        詹士急忙跪倒在地:“殿下息怒!卑职忖度,  这种惊世骇俗的话,一般的人未必会说出来,  所以卑职更为担心的是,这流言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目的就是为了诋毁殿下的名誉,如今只怕许多朝臣都知道了,只怕人心惶惶。若是传到宫内皇上耳中,  自然不妙……所以卑职请殿下及早定夺!该抢先一步跟皇上禀明此事顺带澄清才对。”
        赵徵越发惊怒:“你说有人故意传播谣言?这、是什么人这样大胆,这般居心险恶?”
        詹士犹豫了会儿:“这、请殿下恕罪,卑职实在也无从知晓。”
        赵徵来回踱了几步,正太子妃也听身边的嬷嬷们说了此事,也正忙忙地找来问赵徵是否是真。
        蓦地见太子的脸色甚是难看,李氏便知道了答案,忙上前示意詹士先行退下,才上前道:“殿下……”
        赵徵回头恼道:“你也听说了?”
        李氏点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倘若父皇听信谗言,或者……言官之类的借此攻讦太子……”
        赵徵急火攻心,怒道:“父皇自然知道我的为人,岂会轻易为谗言左右,而且清者自清,若有人质疑我,我亦无惧!”
        太子妃叹气道:“殿下,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还是尽快想想对策……对了,该找瑞王商议。”
        赵徵一愣,苦笑道:“找他?那个混账,要不是他直犟不肯低头,这会儿早安然无事了!如今闹得进退维谷,还叫我去找他……岂有此理!”
        原来太子毕竟还是心疼瑞王的,先前主动低头又去劝过他两次。
        太子甚至没有法子,劝瑞王大不了先虚与委蛇,只要安然无事脱困了,再做别的打算。
        谁知瑞王连这点儿退让都不肯。
        太子先前正闷在气头上,又听说瑞王断了饮食,如今也是虚火上升,舌头上都因而生出一个火疮,一碰便火辣辣地刺痛。
        谁知道雪上加霜的,瑞王那边还没摆平,又跑出这么一件天大的事来。
        这简直是内忧外患的,让赵徵简直无法自处。
        正在这时侯,外头内侍来报:“太子殿下,瑞王府的郑公公来了,有事求见。”
        赵徵一怔,继而命传。
        李氏思忖着道:“这时侯郑公公来做什么?难道、瑞王已经知道了?”
        太子瞅了她一眼,哼道:“他未必知道,他如今满心都是那个郝无奇!”
        李氏哑然,苦笑着摇头:“这瑞王也真是的,要么就一个都不要,要么,就偏得要那一个,怎么这么不知道转圜呢。”
        赵徵正在心里咀嚼她这句话,却见郑公公从外走了进来。
        郑公公上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命他免礼起身,道:“多日不见,你怎么突然来了?”
        郑公公道:“殿下应该得知了复州那边发生的事了吧?老奴正是为此而来。”
        太子皱了皱眉,哼道:“是你的意思呢,还是瑞王也听说了、是他的意思?”
        郑公公看着他的脸色,叹了口气道:“殿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跟我们王爷置气了吧,其实我们王爷心里比谁都清楚,殿下不过是为了他好罢了。但是殿下也是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他那个脾气您自然清楚,何况又是亲兄弟手足,难道真的要赌气怪他吗?”
        太子听了这几句话,鼻子发酸,磨牙说道:“他若知道本宫为了他好,就该乖乖地听话!”
        郑公公笑道:“是是,这个奴婢们也觉着是王爷的不对,等以后太子殿下再教训他吧。目下最重要的就是复州的事。”
        赵徵心里也有点酸酸软软不太受用,便摇了摇头道:“真的是瑞王听说了?”
        “这倒不是。”
        “不是?”赵徵有些奇怪。
        郑公公道:“其实是在先前,得知殿下您派人去传瑞王府的人上京,我们王爷就有过吩咐,他叫我安排了人去端王府那边盯着,本是想保万全,谁知道仍是生出意外!不过奴婢派的都是好手,等闲的山贼是奈何不了他们的,所以端王世子若真的出事,背后一定有一只可怕的黑手,目的只怕还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
        太子妃李氏听到这里便道:“不错,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我也隐约听说了些,简直是明晃晃冲着太子来的,实在可恨!”
        郑公公道:“娘娘说的很是,所以当务之急是快些进宫跟皇上亲自禀明,另外,太子要尽快派人前往复州调查此事,先下手为强,一来查明真相,二来向人表明自己无私。”
        李氏忙对太子道:“殿下,不如就按照郑公公所说,先去面圣吧?”
        赵徵看着郑公公:“瑞王想的倒是详细,只不过如今出了这种事,他难道还要躲在内务司里袖手旁观吗?”
        郑公公低下头去:“殿下……”
        赵徵低头想了想,迈步刚要走又停下来,道:“本宫不是赌气也不是怪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为了一个女子,就这样的跟我作对。”
        说完后,赵徵便快步出了东宫。
        太子妃李氏目送赵徵离开,便对郑公公道:“公公,你还是去劝劝瑞王吧,殿下这两天吃睡不宁的,如今又遇到这种糟心事,只怕他一个人难以支撑,到底还需要瑞王帮他,若是别的事上也就罢了,这件事不同以往,瑞王很该知道轻重缓急。”
        郑公公苦笑道:“娘娘,您叫奴婢去劝王爷?实在高看了奴婢。王爷连太子的面子都……奴婢又有什么脸面呢?不过……”
        “不过怎么样?”太子妃忙问。
        郑公公想了想,却说道:“听说皇太孙也很担心王爷吗?”
        李氏是个聪明的妇人,听了郑公公这旁敲侧击的一句,立刻道:“你的意思是……”
        郑公公知道她懂了,便垂头一笑道:“奴婢告退了。”
        在郑公公离开后,太子妃立刻回头吩咐女官:“去把皇太孙带回来。”
        这会儿皇太孙正在上书房,女官急忙前往,一时三刻便将赵斐带了回来。
        皇太孙忙问:“母妃,为什么忽然叫孩儿回来?”
        李氏微笑道:“斐儿,你先前不是一直吵闹着要见你四叔吗?现在母妃便领着你去见他。不过,你可要听话。”
        赵斐大喜:“我要见四叔,我可太想他了,母妃,你快带我去吧,我自然听话,什么都听您的。”
        当下太子妃带了赵斐前去内务司,谁知中途遇到了几个太医院的御医,一个个脸色慌张。
        忙拦住问发生了何事,一名太医躬身道:“娘娘!瑞王殿下先前晕过去了!”
        太子妃猛然窒息:“人呢?”
        太医道:“人还在内务司里。”
        “到底为什么晕了?”
        太医迟疑,却又低声道:“应该是殿下身体过于虚弱,所以……咳嗽的不太好,希望只是风寒而已。”
        “希望只是风寒?难道还可能是伤寒吗?”李氏的心怦怦乱跳起来,她的眼珠转了转,厉声训斥道:“混账,瑞王是千金之躯,如今竟然病的这样,你们是怎么照看的?若是王爷有个万一,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太医们吓得跪倒在地。
        赵斐因听说这个,早惊的带了哭腔:“四叔怎么了?母妃,四叔怎么了?”
        太子妃不去安抚他,赵斐得不到回答,竟哭了起来:“四叔呢?我要见四叔!”
        此刻内务司的差官们得知太子妃跟皇太孙驾到,也忙迎了出来,见太子妃面有怒容而皇太孙哭叫不休,纷纷跪地。
        太子妃见人多了起来,却厉声道:“瑞王病的如此,还能呆在这个地方吗?你们还不赶紧地把他好好地或扶或抬出来……就近先送到上书房去!皇上只是叫内务司审瑞王而已,不是叫你们要他命的,若瑞王真有个什么好歹,你们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看皇上是不是会饶了你们!”
        皇太孙不晓得母妃的意图,只是一门心思担忧瑞王真的就给“要了命”,便大声哭道:“你们赔我四叔,你们赔我四叔!”
        太子妃说的道理内务司的人当然也懂,所以连日来他们很不敢为难瑞王,只不过瑞王向来身娇肉贵的,连日郁结外加饮食不调,病来如山倒。
        太医先前看着虽然像是风寒,但也不敢确认,倘若是伤寒,那可就难治了。若是瑞王在内务司有个好歹,他们当然也不用活着了。
        此刻听了太子妃的话,皇太孙且哭闹成这样,众人心惊胆战不敢怠慢,急忙安排人抬了软轿出来,好生地将瑞王抬了出来。
        四个小太监抬着软轿,瑞王躺在中间,他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合着双眸,脸白如纸,一动不动。
        李氏一看,心头发颤,原来短短几天,瑞王比先前竟清减了好些,原本有些玉润的脸,现在只剩下了冰雪似的白,连下巴都变得尖了起来。
        闭着双眸昏迷不醒的模样,像是纸上只用墨笔勾勒的一副素淡不染尘的画。
        皇太孙一看瑞王,立刻叫嚷着就要扑上去,李氏赶紧拉住他:“现在不可以过去!得让太医再诊看过了。”
        如果是伤寒的话,那可是会传人的!李氏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小心为上,二来也是让众人知道,瑞王的确病的厉害!她不是随意自作主张就叫把人挪出来的。
        到了上书房,太医院首亲自赶到,同几个擅长内症的太医给瑞王诊了脉,商议对症下药等。
        就在上书房一团忙乱的时候,乾极宫中,太子已经将端王世子出事的消息向着皇帝禀明了。
        皇帝依旧是那副淡然不惊的样貌,显然他已经听说了。
        见太子说完,皇帝问道:“你不是已经派了人去的吗,沿途护送,怎么会突然间出事?”
        太子低着头道:“儿臣也正是大惑不解,按理说,不至于生出意外,而且就算本地的山贼强横,可也未必就敢对皇室中人下手,所以儿臣想立刻派人前往复州,查明真相。”
        “真相,”皇帝淡淡重复了句:“一万个真相,也比不上端王世子好好的没出事儿,如今人都死了。”
        赵徵心头微凉,咽了口唾沫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也自是痛心疾首,到底是骨血至亲,本想叫他们进京团圆,谁知道偏偏……若是早想到会有这种事,儿臣又何必多事呢。”
        “是吗?”皇帝听到这里便道:“你所说团圆,恐怕未必吧。”
        太子一愣。
        皇帝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因为端王昔日的旧部屡次生事,最近又差点害了瑞王,你才发狠想要将他们传到京内的吗?”
        赵徵见皇帝竟都知道了,忙跪倒在地:“父皇!父皇……恕罪!”
        皇帝哼了声。
        赵徵呼吸都有些紊乱,镇定片刻才道:“儿臣不敢隐瞒,当初的确是因为这个才想调他们回京,但也是想让他们在京城里,就在皇上跟儿臣的眼皮底下,用以震慑那些乱臣贼子让他们从此不要再屡屡生事,本也是想天下太平的……没想到……除此之外,儿臣并无其他心思,天日可表!”
        皇帝拧眉看着他,并没有开口,殿内很是安静。
        就在赵徵冷汗微微渗出的时候,皇帝突然问道:“瑞王还是不肯认错?”
        太子没想到此刻皇帝会问起此事:“儿臣来的时候隐约听说、瑞王病倒了。”
        恰在此刻,李公公从外进来,道:“回皇上,瑞王殿下方才昏死过去了,据说是感染了风寒,太子妃跟皇太孙正去探望,皇太孙受惊不小,太子妃便命把瑞王先转到上书房去了。”
        赵徵双眼微睁,却又忙问:“瑞王如何了?”
        才说完,便想到此刻是在御前,而且太子妃竟然这样胆大,把瑞王从内务司弄了出来,虽然是借着病“顺理成章”,但……毕竟这可是违抗了皇命。
        太子忙又看向皇帝。
        皇帝微微皱眉,却仍是冷冷淡淡地:“他也是活该,胆敢如此忤逆,让他就死在内务司也不冤,反正他从不把自个儿的命看的要紧。别人又何必为他杞人忧天呢?太子妃也是多事。”
        太子听说是李氏下旨让瑞王去了上书房,心里嘉许觉着她做的对。
        但却又有些担心皇帝会迁怒太子妃,觉着她自作主张、违抗了旨意。
        如今听了这两句,心里的担忧却慢慢散开了。
        原来赵徵从皇帝的语气里听出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怨念”。
        皇帝对于瑞王在断龙崖的举止一时挂怀不忘,只怕也恨他为了郝无奇而不肯对家人低头。
        但是这些话听来发狠,实则也是因为对于瑞王的关心啊。
        那个浑小子。
        从来听话,懂事,规矩,自矜,冷清自在游刃有余了二十多年,突然说变就变地就开始翻船,钻牛角,九死不悔,六亲不认。
        叫人如何心意平。
        果然,皇帝只仿佛怪罪似的说了这句话,并没有就疾言厉色雷厉风行地再训斥什么。
        李公公也瞅了出来,便适时地说道:“太子妃到底算是瑞王殿下的亲嫂嫂,有道是长嫂如母嘛,她自然是皇太孙以为瑞王殿下……怎么样了,哭的泪人一样,也差点厥过去呢。太子妃爱子心切,也不能由得瑞王病的那样而不管,而且太医们先前都不确定是不是伤寒,大家都怕着呢。”
        皇帝哼道:“用你多嘴了?”
        李公公忙道:“是,奴婢知错。”说着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但也不过是面上做的过去罢了。
        皇帝微微抬头,想了会儿才道:“太子你刚才说要派人去复州调查。你想派谁去?”
        赵徵来的路上便想过了,闻言倒也不慌,便道:“儿臣想让清吏司的人去,也可以再调用大理寺跟都察院的人,偕同调查。”
        皇帝颔首:“你想的倒也周到,既然这样,那就照办吧,派去的人你自个儿挑选。”
        太子大喜,忙叩首谢恩。
        皇帝说完之后,又道:“你就着手做这件事,瑞王那里你不用去了,别惯着他……以为他有功了呢。何况正事要紧。”
        本来赵徵正想着,出了乾极宫便立刻去看看瑞王,听了皇帝这句,不敢违抗,只能答应道:“是,儿臣遵命。”
        赵徵起身后退,正要出门的时候,皇帝却又对李太监道:“你叫人去盯着,只是别叫皇太孙靠的太近了……嗯,什么时候那逆子死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朕回禀吧。”
        李太监知道皇帝也是口硬心软的,便苦笑道:“皇上……”
        皇帝瞪了眼:“还不去?”
        “是、奴婢遵旨。”李公公乖乖出殿。
        上书房。
        瑞王昏昏沉沉的,有些窒息之感。
        他感觉人仿佛还在玉龙河里面,身体随着波浪翻涌而随波逐流,却找不到浮出水面的空隙,更加无法呼吸。
        身体一会儿像是在冰水里,一会儿又像是给夹在了火上烤,极为难受。
        他隐约看到一点光明,可若即若离。
        他想要伸手握到,她却突然间消失不见,留他在无限黑暗之中沉沦。
        苦苦地挣扎中,瑞王紧皱了眉头。
        在瑞王床榻旁边守着的太子妃李氏,给瑞王擦拭头上的汗,听他口中喃喃地呼唤,像是熟悉的名字。
        李氏靠近了些,侧耳听了会儿,到最后却听到瑞王轻轻地唤了声“母妃”。
        太子妃听得愣住,看了看瑞王微蹙的眉头,心头无声一叹。
        直到傍晚时分,瑞王才总算醒了过来。
        他整个人还是有些虚,眼前像是有流水淌过,想起身却又动弹不得。
        正想试着挣动,只听耳畔有人道:“四哥,你别动,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瑞王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微微一笑:“成安啊。你怎么来到这儿了。”
        才张口,就听到声音沙哑而轻,几乎不像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是啊,四哥哥,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你怎么就……病的这样呢。”成安的声音带着隐忍。
        “不打紧,”此刻瑞王模模糊糊的,还以为人在内务司里:“不过这儿不是你能呆的,快回去吧。给皇上知道了,连你也要怪罪。”
        成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抽噎。
        瑞王咳嗽了几声:“哭什么?”
        成安呜呜咽咽地说道:“四哥,向来你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怎么这次竟然如此犯傻呢?”
        瑞王笑了笑:“又说什么犯傻。”
        成安道:“你也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你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为了那个郝家的……她就算是个难得的天仙,也不值得你为她送了性命啊,何况也不是。”
        瑞王的眼前逐渐地看的清楚了些,自然认出了这并不是在内务司,他的目光转动看向旁边的成安,见她双眼微红,神情哀怨地看着自己。
        瑞王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成安擦了擦泪,低声道:“是太子妃去内务司,知道你病了,便叫人把你挪了出来……幸亏是太子妃,不然的话你真的要断送在内务司了!”
        瑞王道:“不会,我的命不至于就那样薄。”
        成安忙捂住他的嘴:“四哥,求你别再说这些了。都病的这个样子了,还是嘴硬。”
        瑞王歪了歪头,将她的手避开,道:“什么病,不过是饿了几天撑不住了而已。”
        成安听了这句,悲从中来,泪珠又冒了出来:“你是得了风寒,之前好不容易才灌进了半碗药,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多担心,你又知不知道情形有多凶险,起初太医觉着是伤寒呢!你吓死我了!”
        瑞王的唇动了动,难得有几分温柔的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已经安然无恙了吗?”
        “无恙?病应该将无恙了,但是……”成安含着泪,咬着唇道:“你只告诉我,回头若父皇传你问话,你将怎么答?”
        瑞王低头想了想:“我只有一个答案,又何必总是问呢。”
        “你还是不改?”成安着急地问。
        瑞王淡淡道:“我就从来没想过要改。”
        成安看了他半晌,转过头去,又哭了起来,哽咽不止:“你偏又这么说,你若这样该怎么了局?”
        瑞王道:“成安,别哭了。我都想好了。”
        成安问道:“想好什么了?”
        瑞王道:“先前父皇跟太子殿下都反对我娶平平,不想她当王妃,自然是觉着她不配,但对我来说,我只认她。如果说因为我是瑞王,所以她不能嫁给我,那么我宁愿不当这个瑞王,那么……应该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了吧。”
        成安双眼睁大,骇然道:“四哥哥!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瑞王道:“我自然知道。”
        两人说话的同时,在成安的背后,另有一道影子木然站在那里。
        太子赵徵虽然听了皇帝的话并没有立刻赶来,但此刻事情安排妥当,所以才得闲往这里跑一趟,毕竟他还是放心不下瑞王。
        进门的时候太医说瑞王才醒来,赵徵心里一宽。
        可万万没想到竟会听见这么一句!
        太子惊悚而心寒,同时又有无名的怒火滚滚而来。
        他迈步走出来,无法置信地瞪着瑞王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瑞王看着赵徵:“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赵徵怒不可遏,想到他刚才那一番话,他是真的疯魔了,自己的父皇、兄弟姊妹都不要了!
        这个人……
        赵徵挥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混账东西!”
        瑞王本就才醒,身体仍是虚弱不堪,给赵徵这一掌打的伏倒在榻上。
        成安惊呼了声:“太子殿下!你做什么!”
        “你还理他吗?”赵徵的手掌心都火辣辣的,他悲愤交加地,指着瑞王对成安道:“他刚才说的话你自然也是听见了,他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是谁都不认了!”
        眼中突然有泪冒了出来,赵徵却不想让瑞王看见,他转身要走,却又止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那些话若是给皇上听见,只怕他会杀了你!”
        瑞王不答。
        太子深深呼吸,最终冷冷地说道:“景藩,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说完之后,赵徵转身拂袖而去!
        太子赵徵急冲冲向外走,走到殿门口,却意外地看到如妃娘娘带了两个贴身的女官正从门外走了进来。
        赵徵一愣之下,缓缓止步。
        如妃见他脸色不虞,眼中隐隐地竟还有泪渍,便诧异地问道:“太子,发生何事了?莫不是瑞王的病……”
        赵徵无法平静自己的心绪,听她提到瑞王,只觉着心寒彻骨,只勉强向着如妃行了个礼,便往旁边侧开一步先去了。
        如妃回头目送赵徵背影离去,眼中透出疑惑之色。
        缓步向里间而行,正成安也站在床边上默默地拭泪。
        如妃的目光转动,看见瑞王靠坐着,微微扬首,合着双眸。
        他的长发散着,因为病而清悒的容貌越发的出尘超逸。
        如妃见状,一时竟无法挪步,连出声都忘了。
        还是成安终于看到了她,忙过来行礼,低头问道:“娘娘如何来了?”
        如妃微笑道:“听说瑞王病了,我特来探望,现在情形如何了?”
        成安默默地看了瑞王一眼:“太医说并没有大碍了。”
        此刻瑞王听见动静,便睁开了双眼,当看见如妃的时候,略微意外。
        他想下地,奈何身体未愈。
        成安忙上前扶住,如妃也紧走几步,抬手在他的臂上轻轻一按:“王爷千万不必!”
        瑞王脑中昏沉,顺势道:“请娘娘勿怪。”
        如妃的玉指在他的袖子上一摁又缓缓地松开:“你是病人,不可妄动,须听太医吩咐。”
        瑞王抬手扶着额头:“多谢娘娘。”
        如妃缓缓地吁了口气,又问了几句他的病情如何。
        成安在旁边看出几分端倪,便解口喝水走开了。
        如妃娘娘见成安去了,才在床边的鼓凳上坐下,凝视着瑞王道:“王爷是千金之躯,可务必要保重身体。”
        瑞王虽然病中,可见她来的蹊跷,又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便猜到她不是来探病的,只怕另有所图。
        他忍着不适之感,尽量平静地说道:“多谢,只是这房中自有病气,娘娘不可在此久呆,等本王好了,再去相谢娘娘吧。”
        如妃笑笑,却道:“王爷身上的病好医,可心里的病根该怎么去呢。”
        瑞王扫了她一眼,缓缓垂了眸子:“娘娘想说什么?请直言。”
        如妃点了点头,轻声道:“王爷这一场无妄之灾,起因无非是一个人。其实王爷想要她也不难。”
        瑞王抬眸:“哦?”
        他白衣散发,肤色如雪,双眸却似秋夜寒江,其凉如冰,看的人心头生寒。
        如妃的目光垂落,望见他搁在被子边上的修长玉指:“我知道王爷是明白人,所以不同你虚与委蛇。郝无奇做王妃,皇上跟太子殿下都不会答应,他们心里都过不去。我有个主意,礼部尚书蔡大人府内一位三姑娘品貌皆。那时候王爷再迎娶郝无奇为侧妃,也自无人多言了,岂不是两全齐美吗?”
        瑞王听她说到“礼部尚书府三姑娘”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听如妃说完后,瑞王道:“本王也有一句话想请教娘娘,不知娘娘能否如实回答。”
        “什么话?”
        “刚才那一番话,是娘娘你的私心所想,还是别的人的意思?”瑞王说的“别的人”,不是其他闲杂人等,而是皇帝。
        他觉着如妃可能是来给皇帝当说客的。
        如妃当然也清楚他的意思。
        她沉默片刻道:“我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的性子我是很清楚的。今日这番话,我是真心地为了王爷着想才说的。您可明白吗?”
        瑞王明白。
        如妃的意思是,她的这番话是揣摩皇上意思而来的,虽然不是皇帝亲口所说,但也算是皇帝的心意。
        只要他照做,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但是……
        瑞王道:“多谢娘娘的美意。不过……”他笑了笑,“本王身子虚,命且薄,齐人之美左拥右抱只怕无福消受,有一个就很够了。”
        如妃一震。
        “王爷……”她皱着眉,还想再劝。
        瑞王却已经又闭了双眸,淡淡道:“娘娘还是请回吧。”
        如妃看着他清清冷冷的模样,缓缓起身。
        将走的时候却又道:“王爷大概还不知道,端王世子在复州被刺杀之事吧。”
        瑞王的双眼果然又重新睁开,眼神透出几许锋锐:“你说什么?世子……死了吗?”
        如妃点点头:“太子殿下已经将此事禀告了皇上,派了吏部的蔡流风紧急赶往复州去了。”
        瑞王微微发白的唇动了动,此刻才神情微变。
        当初太子要传端王世子进京,他就觉着不妥,也已经吩咐了人前去一路护送,没想到仍是出了事!
        如妃道:“王爷当然也清楚这件事情非同等闲,背后之人只怕是冲着太子来的,在这个关键时候,殿下你跟太子因为一个郝无奇而离心,以太子一人之力,只怕未必应付的了……王爷真忍心看太子孤立无援,而幕后之人却乐得坐享其成吗?”
        她虽是后宫之人,有些事情却看得极为通透。
        瑞王看了她一会儿:“娘娘错了。”
        “哦?”
        “本王跟太子,从未离心。”瑞王垂眸,镇静笃定说道:“太子亦绝不会孤立无援。”
        如妃静静地看了他半晌:“但愿如此。”
        她微微地仰头吁了口气,忽地莞尔一笑:“不管王爷怎么想,我……是真心想要王爷好的。”
        瑞王眉峰一扬,却未搭腔。
        清流,阮家。
        端王世子遇刺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但本来该惊愕的那位,反应却是平常。
        阮听雪对那来报信的家奴道:“这有什么可慌张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哪里不生出点意外来,何况这是皇室的事情,我又不做官,关我何事?”
        家奴呆了呆,却也知道自己爷的脾气,只好行礼后讪讪地退下了。
        蔡采石跟林森各自愕然,不明所以,便悄悄地出来找无奇。
        正看到春日扶着无奇坐在栏杆旁边,柯其淳站在两人身侧……在他对面,却是个陌生的蓝衣魁伟男子。
        蔡采石跟林森头一次见到君遥,不知此人是谁,正在窃窃私语,阮听雪在后面道:“那是关外来君兄,我的朋友。”
        蔡采石听到一个“君”字,蓦地回头:“小舅舅,您说什么?君兄?哪个‘君’?”
        “是啊,他姓君,单名一个‘遥’字,君子的‘君’,逍遥自在、遥不可及的‘遥’。”阮听雪回答。
        “君?!难道、是?他!”蔡采石大皱眉头,喃喃:“这可不妙啊。”
        阮听雪见他反应古怪,问道:“你说什么?”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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