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武王驾到
皇上扶起赵太傅后，目光落到了赵如雪身上。
赵如雪的发髻只别了一支清秀的簪子，又戴着黑纱斗笠，看不清模样。她轻薄清瘦的身形笔直，不卑不亢地站着，仿佛赵太傅口中的“逆女”不是她一样。
“你就是赵……”
赵如雪的耳根终于清静不少，她侧身行礼，“回皇上，民女赵如雪。”
听说赵如雪是京都第一丑女，现在看来，传闻也不大可信。见赵如雪举止得体，皇上略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皇上的语气有些肃穆。
赵太傅方才一番哭诉，已经将事情讲述清楚，李玉宸只信了七八分，这会儿见赵如雪这般从容不迫，倒是好奇她口中的事实是如何。
赵如雪皱眉，她并不是喜欢卖弄的人，可皇上摆明是在试探她，她只得一板一眼地将赵太傅所说的话简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真是你将你的庶妹送到了软轿之中？”皇上语气有些发沉。
“是。”赵如雪确实做过这样的事，她不怕认，“可，民女自身与季丞相的公子有婚约，又心悦于他，怎会与外男私通？”
“当日，大家都看见我与李公子在厢房里，可我与他都是衣衫整齐，只是李公子醉得一塌糊涂，嘴里还喊着……喊着我庶妹的名字。”斗笠下的赵如雪面无表情，可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我与李公子只这一面之缘，可家中姨娘说我与外男私通，还要将我嫁给他……我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出此下策！”
“逆女！”赵太傅一巴掌打过去，“你心思歹毒，竟想迫害姊妹的名声，自私自利，实在不配当我赵家的女儿！”
“噢，爱卿这话如何说？”李玉宸摸摸下巴，看向赵太傅的目光里有些许讥讽之意。
“李公子与爱女若溪，不曾有过私情，这平白无故上了婚轿，还被人辱骂是攀龙附凤，微臣心痛啊！”赵太傅又是一把泪。
“爹爹说的是，若溪是爱女，我不过是一个没了娘、没爹疼的嫡女。”赵如雪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让人不禁怜悯几分。
赵太傅方才一巴掌打过来，赵如雪不躲不闪，只原地愣着，单薄的身子颤颤巍巍，可见平日里受了不少欺负。
李玉宸还未有定夺，那头就闯进来一人。
“李将军，皇上有要事……”
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暴喝打断，“有何要事？不就是和赵太傅商议嫁哪个女儿给李家吗？”
“放肆！”见李将军自顾闯进御书房，李玉宸的脸色有些发黑，“李大将军越发不守规矩了，连朕的御书房也是想闯就闯了！”
身为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没有人忌惮他的权威。李玉宸的皇位是世袭的，他昏庸无能，又痴迷权势，所以戒备心很重。
“微臣知罪，可微臣咽不下这口气！”李志勇直接跪在殿前，“皇上为人公正，微臣不过是想讨回公道罢了！”
赵太傅眉头一抖，心想这李狗贼在李府坑了他一把不够，竟还想着让皇上主持公道！
谁人不知道，李大将军年轻时是一名沙场猛将，即便是如今这个年纪，也是军营中的一把好手，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
“朕这不是在解决吗？”李玉宸不悦，但李家确实是受害的一方，“既然李将军心里有不满，大可说出来。”
“微臣来皇宫的一路上，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竟有人说，我李大将军的儿子是雄风不振，才会被迫娶了京都第一丑女！”李志勇不依不饶，差点就当着皇上的面骂了起来。
赵如雪充耳不闻，就李洪文那肥头大耳的样子，她见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谁稀罕嫁给他？
“犬子虽没有什么大本事，却也是微臣的爱子，这般遭人计算，又被全京都的人嘲笑，往后还有何脸面在京都立足，此事微臣绝不会善罢甘休！”李志勇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李志勇是个粗人，胡搅蛮缠惯了，说不会善罢甘休，就一定会抓着不放。李玉宸揉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武王到！”御书房外的侍卫高声禀报。
武王，这个杀神怎么来了？
所有人都冒出这么一个疑惑，就连赵如雪也好奇传闻中以一敌百的战神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
李玉宸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个，“什么风把皇叔吹来了？”
武王李瑞清坐在软轿上，微微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和李将军的身形魁梧、言行粗蛮不同，武王自带一身正气，眼神有力，说话时不怒自威。
赵如雪透过黑纱，看见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而且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
是他！
传闻武王久经沙场，所经之处贼寇片甲不留，令人闻风丧胆。可惜武王早些年自负领兵，双腿废了，从此性情大变。
好色胴一、嚣张跋扈，这四个字用在武王这张英俊的脸上，着实有几分埋汰了。
赵如雪记得他肩头血肉外翻时还能欢颜笑语的模样，那双黑沉的眸子有细碎的光。
“李家今日的事，我也听闻了。”李瑞清扫了一眼赵如雪，看向李志勇，“李将军可知道令郎在京都是何名声？”
“……”李志勇虽自诩劳苦功高，可在武王面前还不敢造次，气势更是弱了不少。
“吃喝嫖赌花天酒地，还做出强抢民女这样的勾当，有其父必有其子！”李瑞清嘲讽道，面上有着似笑非笑的冷意。
李志勇咬牙切齿，却不能反驳，“武王说的是。”
“教子无方，就别在这丢人现眼，竟敢闹到皇上跟前来。”李瑞清抽出腰间的令牌丢到李志勇跟前，“祸害无辜的大家闺秀，这是一个将军之子的所作所为？拿着令牌，出宫后到营中自行领罚！”
李玉宸露出笑意，“国有皇叔，真是国之大幸！”
赵太傅见李狗贼吃瘪，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李将军你可听见武王所说？回家好好管教令郎吧！”
李瑞清将赵太傅的暗喜看在眼里，“怎么，赵太傅觉得今日之事，赵家能脱得了干系？”
“不敢。”赵太傅举起袖子擦汗。
“赵太傅大概心里想着该如何处置此事吧？嫁了庶女过去，保全嫡女的名誉和婚事，赵家全身而退又能攀上高枝，可谓是两全其美。”李瑞清将赵太傅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心思不用在辅佐皇上身上，尽想着如何卖女求荣，实在是枉为人父。”
李瑞清是先皇年纪最小的弟弟，年纪比赵太傅小上十几岁，可毕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战神，一眼望过去，就能让赵太傅腿软。
“臣，臣冤枉啊！”赵太傅扑通一声跪下，“微臣未敢有异心，更不敢暗中勾结权势……小女赵如雪与季家公子的婚事，也是太后赐的。”
赵如雪冷声一笑，这狗男人还有脸提及此事。
太傅在宫中只是虚职，没有实权，平日里辅佐皇处理国事，批奏本。善于计谋的赵霖桥就把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给算计上了。
赵如雪的生母是护国公的嫡女，和太后是近亲，很得太后欢心。当时，季丞相季凡为人圆滑、颇有城府，赵太傅断定他会得皇帝看重，于是让赵如雪的生母向太后求来这一桩婚事。
那时赵如雪不过七八月份大，婚事就被亲爹利用了，如此唯利是图的男人，赵如雪她娘也是瞎了眼才能看得上他。
“太后赐婚？”李玉宸看向皇叔，他当时一心想着如何坐稳皇位，怎么可能记得这种小事。
李瑞清点头，“是的。”
李玉宸不耐烦地敲了敲案几，太后并非他生母，可在外人面前，两人向来母慈子孝，他也不好落了太后的面子。
赵太傅以为皇上能帮自己说说话，毕竟他也是皇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便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玉宸则是看了一眼皇叔，而后沉声问：“既然你女儿与季家小子有婚约，你为何任由家中妾室将女儿嫁给李将军的儿子？”
退至一旁的李志勇想翻个白眼，他家儿子有那么差吗？
赵太傅哑口无言，李玉宸又追问道：“你发妻走后，你迟迟没有将妾室扶正，这说明你心中还有正室。可你暗地里做的却是宠妾灭妻的勾当？这分明是掩人耳目、自欺欺人！”
骂得好！赵如雪忍不住想给这个皇帝点赞。
“微臣……微臣一心只为国事，发妻过世后，全凭妾室一手操劳家事，周氏贤良淑德，未曾有过逾越不当的事。都怪小女赵如雪，儿时被宠坏了，处处刁难姨娘和庶妹，”赵太傅口才了得，几句话就将错都归置给赵如雪，“是微臣教女无方，请皇上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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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雪的发髻只别了一支清秀的簪子，又戴着黑纱斗笠，看不清模样。她轻薄清瘦的身形笔直，不卑不亢地站着，仿佛赵太傅口中的“逆女”不是她一样。
“你就是赵……”
赵如雪的耳根终于清静不少，她侧身行礼，“回皇上，民女赵如雪。”
听说赵如雪是京都第一丑女，现在看来，传闻也不大可信。见赵如雪举止得体，皇上略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皇上的语气有些肃穆。
赵太傅方才一番哭诉，已经将事情讲述清楚，李玉宸只信了七八分，这会儿见赵如雪这般从容不迫，倒是好奇她口中的事实是如何。
赵如雪皱眉，她并不是喜欢卖弄的人，可皇上摆明是在试探她，她只得一板一眼地将赵太傅所说的话简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真是你将你的庶妹送到了软轿之中？”皇上语气有些发沉。
“是。”赵如雪确实做过这样的事，她不怕认，“可，民女自身与季丞相的公子有婚约，又心悦于他，怎会与外男私通？”
“当日，大家都看见我与李公子在厢房里，可我与他都是衣衫整齐，只是李公子醉得一塌糊涂，嘴里还喊着……喊着我庶妹的名字。”斗笠下的赵如雪面无表情，可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我与李公子只这一面之缘，可家中姨娘说我与外男私通，还要将我嫁给他……我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出此下策！”
“逆女！”赵太傅一巴掌打过去，“你心思歹毒，竟想迫害姊妹的名声，自私自利，实在不配当我赵家的女儿！”
“噢，爱卿这话如何说？”李玉宸摸摸下巴，看向赵太傅的目光里有些许讥讽之意。
“李公子与爱女若溪，不曾有过私情，这平白无故上了婚轿，还被人辱骂是攀龙附凤，微臣心痛啊！”赵太傅又是一把泪。
“爹爹说的是，若溪是爱女，我不过是一个没了娘、没爹疼的嫡女。”赵如雪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让人不禁怜悯几分。
赵太傅方才一巴掌打过来，赵如雪不躲不闪，只原地愣着，单薄的身子颤颤巍巍，可见平日里受了不少欺负。
李玉宸还未有定夺，那头就闯进来一人。
“李将军，皇上有要事……”
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暴喝打断，“有何要事？不就是和赵太傅商议嫁哪个女儿给李家吗？”
“放肆！”见李将军自顾闯进御书房，李玉宸的脸色有些发黑，“李大将军越发不守规矩了，连朕的御书房也是想闯就闯了！”
身为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没有人忌惮他的权威。李玉宸的皇位是世袭的，他昏庸无能，又痴迷权势，所以戒备心很重。
“微臣知罪，可微臣咽不下这口气！”李志勇直接跪在殿前，“皇上为人公正，微臣不过是想讨回公道罢了！”
赵太傅眉头一抖，心想这李狗贼在李府坑了他一把不够，竟还想着让皇上主持公道！
谁人不知道，李大将军年轻时是一名沙场猛将，即便是如今这个年纪，也是军营中的一把好手，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
“朕这不是在解决吗？”李玉宸不悦，但李家确实是受害的一方，“既然李将军心里有不满，大可说出来。”
“微臣来皇宫的一路上，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竟有人说，我李大将军的儿子是雄风不振，才会被迫娶了京都第一丑女！”李志勇不依不饶，差点就当着皇上的面骂了起来。
赵如雪充耳不闻，就李洪文那肥头大耳的样子，她见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谁稀罕嫁给他？
“犬子虽没有什么大本事，却也是微臣的爱子，这般遭人计算，又被全京都的人嘲笑，往后还有何脸面在京都立足，此事微臣绝不会善罢甘休！”李志勇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李志勇是个粗人，胡搅蛮缠惯了，说不会善罢甘休，就一定会抓着不放。李玉宸揉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武王到！”御书房外的侍卫高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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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李瑞清坐在软轿上，微微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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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雪透过黑纱，看见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而且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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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雪记得他肩头血肉外翻时还能欢颜笑语的模样，那双黑沉的眸子有细碎的光。
“李家今日的事，我也听闻了。”李瑞清扫了一眼赵如雪，看向李志勇，“李将军可知道令郎在京都是何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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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勇咬牙切齿，却不能反驳，“武王说的是。”
“教子无方，就别在这丢人现眼，竟敢闹到皇上跟前来。”李瑞清抽出腰间的令牌丢到李志勇跟前，“祸害无辜的大家闺秀，这是一个将军之子的所作所为？拿着令牌，出宫后到营中自行领罚！”
李玉宸露出笑意，“国有皇叔，真是国之大幸！”
赵太傅见李狗贼吃瘪，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李将军你可听见武王所说？回家好好管教令郎吧！”
李瑞清将赵太傅的暗喜看在眼里，“怎么，赵太傅觉得今日之事，赵家能脱得了干系？”
“不敢。”赵太傅举起袖子擦汗。
“赵太傅大概心里想着该如何处置此事吧？嫁了庶女过去，保全嫡女的名誉和婚事，赵家全身而退又能攀上高枝，可谓是两全其美。”李瑞清将赵太傅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心思不用在辅佐皇上身上，尽想着如何卖女求荣，实在是枉为人父。”
李瑞清是先皇年纪最小的弟弟，年纪比赵太傅小上十几岁，可毕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战神，一眼望过去，就能让赵太傅腿软。
“臣，臣冤枉啊！”赵太傅扑通一声跪下，“微臣未敢有异心，更不敢暗中勾结权势……小女赵如雪与季家公子的婚事，也是太后赐的。”
赵如雪冷声一笑，这狗男人还有脸提及此事。
太傅在宫中只是虚职，没有实权，平日里辅佐皇处理国事，批奏本。善于计谋的赵霖桥就把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给算计上了。
赵如雪的生母是护国公的嫡女，和太后是近亲，很得太后欢心。当时，季丞相季凡为人圆滑、颇有城府，赵太傅断定他会得皇帝看重，于是让赵如雪的生母向太后求来这一桩婚事。
那时赵如雪不过七八月份大，婚事就被亲爹利用了，如此唯利是图的男人，赵如雪她娘也是瞎了眼才能看得上他。
“太后赐婚？”李玉宸看向皇叔，他当时一心想着如何坐稳皇位，怎么可能记得这种小事。
李瑞清点头，“是的。”
李玉宸不耐烦地敲了敲案几，太后并非他生母，可在外人面前，两人向来母慈子孝，他也不好落了太后的面子。
赵太傅以为皇上能帮自己说说话，毕竟他也是皇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便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玉宸则是看了一眼皇叔，而后沉声问：“既然你女儿与季家小子有婚约，你为何任由家中妾室将女儿嫁给李将军的儿子？”
退至一旁的李志勇想翻个白眼，他家儿子有那么差吗？
赵太傅哑口无言，李玉宸又追问道：“你发妻走后，你迟迟没有将妾室扶正，这说明你心中还有正室。可你暗地里做的却是宠妾灭妻的勾当？这分明是掩人耳目、自欺欺人！”
骂得好！赵如雪忍不住想给这个皇帝点赞。
“微臣……微臣一心只为国事，发妻过世后，全凭妾室一手操劳家事，周氏贤良淑德，未曾有过逾越不当的事。都怪小女赵如雪，儿时被宠坏了，处处刁难姨娘和庶妹，”赵太傅口才了得，几句话就将错都归置给赵如雪，“是微臣教女无方，请皇上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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